玉桌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晕,粗糙、暗淡的瓷瓶寒酸得让人不忍直视。
苏芷薇正漫不经心地用一方丝帕擦拭着指尖,仿佛刚才触碰那些内门弟子的宝物都玷污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粗瓷瓶,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用鼻子极轻地哼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纤指随意一拂,一股巧劲弹出,瓶塞"啵"的一声跳开。
没有预料中的丹霞溢出,没有沁人心脾的异香,只有三颗灰扑扑、表面甚至有些凹凸不平的丹药,从瓶口滚了出来,在光洁如镜的玉桌上笨拙地转了两圈,停下。
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一瞬。
随即,压抑不住的嗤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潮水般涌来。
"噗……那是什么?杂役房搓出来的泥丸吗?"
"我的天,他是怎么有勇气拿出来的?"
"这玩意也好意思叫丹药?喂狗狗都嫌弃吧?"
"真是污了师姐的眼……"
苏芷薇擦拭手指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秀眉紧紧蹙起,那是一种看到秽物污染了自己神圣领域的极致嫌恶。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冰刃,刮过我苍白而平静的脸。
然后,她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用指尖拈起其中一枚丹药,仿佛拈着什么脏东西,拿到眼前,只瞥了那么一眼。
"噗。"
细微却清晰可闻的轻响。
那枚凝聚了我数月心血,省下所有例钱购买最廉价材料,靠着对能量流动的精确感知(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勉强使用的"技术")熬夜控火才炼出的培元丹,在她指尖轻而易举地化为了一撮齑粉,从她指缝簌簌落下,散在玉桌上,更像是一摊碍眼的灰尘。
"林凡?"苏芷薇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清冷、刻薄,传遍了突然变得格外安静的广场,"一个杂役弟子,也配和真传抢夺修炼资源?"
她抬起下颌,用那双漂亮却毫无温度的眼睛俯视着我,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省省吧。你这点微末灵气,炼制出的东西连山下的土狗都不屑吃。"
她甩了甩手指,仿佛要甩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极尽轻蔑:"拿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开来,充满了肆无忌惮的快意和嘲弄,几乎要掀翻广场上的琉璃瓦。无数道目光钉在我身上,鄙夷、怜悯、幸灾乐祸……像一把把烧红的针,足以刺穿任何人的尊严。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恐惧,不是羞愧,而是愤怒,一种源于更高文明观察者骄傲被彻底践踏的冰冷愤怒。我看了一眼桌上那摊丹粉,又缓缓抬头,看向高台上那个轻蔑、冷漠、仿佛掌握着我生杀予夺大权的身影。
然后,在所有人愈发夸张的嘲笑声中,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无法理解的动作。
我慢慢地,从自己那件破旧灰布袍子的怀里,掏出了一张东西。
一张皱巴巴、明显是最低劣材质的黄纸符箓。上面的纹路用浑浊的朱砂绘制,歪歪扭扭,古怪至极,完全不似青云仙宗乃至任何已知流派的符箓图案,倒像是小儿的信手涂鸦。
"噗……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清洁符?他想把桌子上的灰扫干净再滚吗?"
"我的老天,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