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醒来,我都会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事。 床头的便签只写着一句话:“相信顾川,哪怕直觉否认。” 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丈夫,会耐心复述我们相爱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我在旧相机里发现隐藏视频—— 画面中的我泪流满面:“他在用爱情做实验,逃跑,就现在...”阳光,又一次陌生而刺眼。它从窗帘的缝隙里切开一道金黄,落在眼皮上,把我从一片空白的沉睡中拖拽出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是惯常的茫然。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还有……身边陌生的呼吸声。我猛地僵住,心脏骤停一瞬,然后疯狂擂鼓。谁我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扭过头。枕畔躺着一个男人。睫毛阖着,鼻梁很高,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他睡得正沉。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绞紧我的喉咙。我在哪里?他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拼命回想,脑海却只反馈回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仿佛有人用橡皮擦狠狠抹去了所有痕迹。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掀开被子,试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逃离这张床。脚尖刚碰到冰凉的地板,视线就被床头柜上的一张黄色便签纸抓住。上面是一行干净利落的字迹,墨色很新:「相信顾川,哪怕你的直觉否认一切。」顾川?是这个名字吗?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字迹是我的。我认得出来,尽管写下它时的情绪已无从追溯。但这命令式的、自我告诫的口吻,让那股恐慌变得更加具体而窒息。为什么我需要写下这个?我的直觉会否认什么?纸张边缘微微卷曲,似乎被反复摩挲阅读过。窸窣的声响很轻,但他还是醒了。我听到身后的呼吸节奏变了,接着是一声带着睡意的、极其自然的低唤:“早安,若兮。”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和,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像清晨的阳光一样自然流淌过来。我的脊背绷得笔直,没有回头,手指紧紧攥着那张便签。床垫下沉,他坐起身,靠近。一股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他的体温淡淡传来。我没有感到亲密,只有一种被侵入领地的僵硬。“又忘了,是不是?”他的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悲伤的温柔。一只手轻轻落在我的发顶,揉了揉,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我触电般躲开,猛地转头看他。他看着我,眼神干净,带着一丝被我拒绝后的无奈,但没有任何责备或异样。他的温柔太过完美,无懈可击,反而让我那基于“空白”的警惕显得像个笑话。“没关系,”他笑了笑,笑容在晨光里显得有点苍白,“我叫顾川,是你的丈夫。我们很相爱。你只是……生病了,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他耐心地、一遍遍地解释。从我的名字林若兮,到他的身份,到我罹患的“逆行性遗忘症”,周期是二十四小时。他说我们结婚三年了,非常幸福。
他说这病是半年前一次意外后开始的,他一直在想办法治好我。他拿出厚厚的相册佐证。照片上的我们,在阳光下相视而笑,在海边追逐,在厨房里一起做饭,他从身后环抱着我,下巴搁在我发顶……每一张都甜蜜得像是电影海报。我穿着不同的衣服,背景四季变换,但照片里我的笑容始终灿烂,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