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她离了呗?您想要孩子,楚楚立马给您生呀。”
沉默几秒,耳机里响起陆景明带着几分不耐的沉嗓,尾音还缠着未褪尽的慵懒。
“别胡闹。景和生物下个月就要敲钟,这个节骨眼上离婚,等着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抓把柄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浮出一丝算计的冷硬。
“何况叶知湫,她是亚洲濒危物种研究所的博士专家,手里攥着好几个国家级项目的合作名额……”
衣物摩擦声似乎停了,只余下女人压抑的哼唧。
陆景明的声音又沉了沉,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安分点,等公司上市稳定了,有的是办法让她体面退场。”
放下耳机,我长吁了口气,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快意的微笑。
05
我从书架深处抽出那本线装“诗经”,纸业绵软,边角微卷——
它被我翻看过无数次。
我轻轻摩挲着页间凹陷的字迹,墨迹在时光里褪成血痂般的暗褐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是姐姐最爱的诗,她的名字便从这“宛在水中央”里来。
“晏宛秋。”我轻唤这个被学术界抹去十七年的名字。
“姐姐,再等等。害你的人,报应就要来了。”
06
晏宛秋并不是我的亲姐姐。
我是个孤儿,三岁时因高烧癫痫诱发失明被父母遗弃,自小在福利院长大。
靠着社会爱心人士接济跌跌撞撞读到大学。
报到那天,阳光炽烈,我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紧张到掌心发汗。
“叶知知?”
一道清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朝我走来。
她的发尾沾着夏末的阳光,像镀了一层金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在我面前站定,唇角扬起,两颊梨涡里像盛了蜜。
“你好呀,我是晏宛秋,是这届的研究生学姐,负责带新生。”
我怔住了。
——晏宛秋。
汇款单上写了四年的名字,突然鲜活地站在了我面前。
“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呀……”她接过我的行李,声音轻快。
“不肯给我回信的倔丫头。”
我怔怔地看着她手腕内侧露出的那一道狰狞疤痕。
恍惚间回到了那个雪夜,我被同伴恶作剧锁在福利院后院的厨房里。
那晚太冷,我发起了高烧,癫痫发作,诱发了短暂性失明。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抽搐时,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有人扑过来用围巾裹住我,带着冰碴的寒气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撑住。”一只带着血腥味的手抚上我的额头,血顺着她手腕滴落在我眼皮上。
那温度烫得我想哭,可我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但那抹模糊的身影,却像刺破永夜的一缕微光。
我拽着那缕光,在混沌的黑暗中哭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