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跟她离了呗?您想要孩子,楚楚立马给您生呀。”

沉默几秒,耳机里响起陆景明带着几分不耐的沉嗓,尾音还缠着未褪尽的慵懒。

“别胡闹。景和生物下个月就要敲钟,这个节骨眼上离婚,等着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抓把柄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浮出一丝算计的冷硬。

“何况叶知湫,她是亚洲濒危物种研究所的博士专家,手里攥着好几个国家级项目的合作名额……”

衣物摩擦声似乎停了,只余下女人压抑的哼唧。

陆景明的声音又沉了沉,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安分点,等公司上市稳定了,有的是办法让她体面退场。”

放下耳机,我长吁了口气,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快意的微笑。

05

我从书架深处抽出那本线装“诗经”,纸业绵软,边角微卷——

它被我翻看过无数次。

我轻轻摩挲着页间凹陷的字迹,墨迹在时光里褪成血痂般的暗褐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是姐姐最爱的诗,她的名字便从这“宛在水中央”里来。

“晏宛秋。”我轻唤这个被学术界抹去十七年的名字。

“姐姐,再等等。害你的人,报应就要来了。”

06

晏宛秋并不是我的亲姐姐。

我是个孤儿,三岁时因高烧癫痫诱发失明被父母遗弃,自小在福利院长大。

靠着社会爱心人士接济跌跌撞撞读到大学。

报到那天,阳光炽烈,我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紧张到掌心发汗。

“叶知知?”

一道清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朝我走来。

她的发尾沾着夏末的阳光,像镀了一层金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在我面前站定,唇角扬起,两颊梨涡里像盛了蜜。

“你好呀,我是晏宛秋,是这届的研究生学姐,负责带新生。”

我怔住了。

——晏宛秋。

汇款单上写了四年的名字,突然鲜活地站在了我面前。

“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呀……”她接过我的行李,声音轻快。

“不肯给我回信的倔丫头。”

我怔怔地看着她手腕内侧露出的那一道狰狞疤痕。

恍惚间回到了那个雪夜,我被同伴恶作剧锁在福利院后院的厨房里。

那晚太冷,我发起了高烧,癫痫发作,诱发了短暂性失明。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抽搐时,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有人扑过来用围巾裹住我,带着冰碴的寒气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撑住。”一只带着血腥味的手抚上我的额头,血顺着她手腕滴落在我眼皮上。

那温度烫得我想哭,可我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但那抹模糊的身影,却像刺破永夜的一缕微光。

我拽着那缕光,在混沌的黑暗中哭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