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再没敢打开那部手机。也不敢面对那句“明早发您”——明明只差几个小时,却成了永远无法抵达的终点。她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修复古籍时,必须全神贯注:调浆糊的浓稠度要精确到毫升,选补纸的颜色纹理要与原书分毫不差,揭命纸时的力度要轻得像触碰羽毛……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稍一分神,整页就可能毁掉。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成了她唯一的逃避方式。
而小满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她刻意封闭的世界。
起初,她以为这孩子只是好奇。毕竟,谁会天天趴在门口看人修书呢?可渐渐地,她发现小满不只是看,她会记下林岁用的工具名称,会问“为什么这张纸要先泡水”“糨糊里为什么要加明矾”,甚至有一次,她悄悄画下了林岁低头工作的侧影,画里的她戴着老花镜(其实是放大镜),手里拿着竹签,桌上摆着摊开的古籍,笔触稚嫩,却格外认真。
更让她在意的是,小满对“回应”这件事的执着。
每天放学,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工作室门口,背着那个绣着“小满”二字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画纸、彩笔和那部旧手机。放下书包,她就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画画,画完立刻拍照发父母;考了高分,第一时间录语音汇报;连午饭吃了什么,都要拍张照发过去,配文“今天吃了西红柿炒蛋,超香!”。可大多数时候,手机都安静如死水,屏幕暗着,像睡着了一样。
有一次,林岁正在调浆糊,小满又发来一条消息,然后捧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林岁忍不住问:“他们从来不回你吗?”
小满抬头,眼神亮晶晶的,摇了摇头:“会回的,就是慢一点。有时候半夜才回,说‘宝贝真棒’‘妈妈看到了,明天给你买糖吃’……我看到消息就特别开心,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林岁心头一震,手里的勺子顿在碗里,浆糊顺着边缘滴落在桌上,晕开一小片白色。她想起爷爷的消息,也是这样等着她回应,等来的却是沉默。而小满,却能在漫长的等待里,始终抱着期待,从不抱怨。
那天之后,她开始留意小满。她发现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提要新文具,铅笔用到握不住才换,笔芯断了就用小刀削尖继续用;下雨天没伞,宁愿在工作室门口的屋檐下等一个多小时,直到雨停,也不肯开口借别人的伞;有一次发烧,脸烧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