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神仙,同为国人。”她低声重复着自己写下的那句话,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正在与历史对话。
这一夜,云黎几乎没有合眼。她查阅了大量关于1938年华北抗战的历史资料,了解到那时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八路军物资极度匮乏,常常是一把炒面一把雪,枪支弹药更是紧缺。
天刚蒙蒙亮,云黎就匆匆出门,开始了她的“采购行动”。她先去了镇上的药店,买了绷带、纱布、碘伏和止痛药;又去食品店买了大量压缩饼干、巧克力和牛肉干;最后甚至跑到渔具店,买了几卷坚韧的鱼线——她记得曾在书中读到过,战地医院有时会用鱼线代替缝合线。
回到杂货铺,她开始仔细处理这些物品。所有现代包装都被小心拆除,药品分装在小瓷瓶或油纸包中,并手写标注名称和用法。食品也去掉包装,用油纸重新包裹。她甚至翻出奶奶留下的几块土布,缝制了几个简易的急救包。
第一次正式传送时,云黎的手有些发抖。她将准备好的物资和一张写着“略尽绵力,万望珍重”的纸条放入挎包,拉上拉链。
三秒钟后,她打开挎包,物资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纸条和一枚锈迹斑斑的弹壳。纸条上的字迹比之前工整了些:
“云君大恩,没齿难忘。今日靠君所赠食水,击退小股日军侦查队,无一人伤亡。附上战利品一枚,虽微不足道,聊表谢意。林骁及全体战士再拜。”
云黎拿起那枚弹壳,冰凉的触感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一切不是梦。她将弹壳小心收好,开始准备下一批物资。
就这样,一来一往中,云黎和林骁建立了一种奇特的通信方式。他们默契地避开了具体的时间信息和历史事件,只交流物资需求和战况简报。云黎用中性笔书写,字迹工整清晰;林骁用烧焦的树枝或铅笔头,字迹潦草却有力。
云黎称自己为“杂货铺主”,林骁则自称“山中人”。他们设计了一套简单的暗号:如果林骁需要药品,会在纸条上画一个“十”字;如果需要食物,就画一个圆圈;如果情况危急,就画三个三角形。
这种跨越时空的联系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云黎的杂货铺迟迟没有正式开业,她将所有时间和积蓄都投入到了这场特殊的“援助行动”中。白天她采购物资,晚上则与另一个时空的陌生人通信。
渐渐地,她对林骁和他的小队有了更多了解。知道小队中有两个不满十八岁的小战士,一个叫小陈,一个叫小王;知道副队长李建军曾经是北平的老师,战火让他拿起枪杆;知道林骁自己来自江南水乡,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
“江南现在应该桂花飘香了。”在一张纸条上,林骁这样写道,字里行间透露着淡淡的乡愁。
云黎看到这句话时,正值十月,窗外的桂花确实开得正好。她小心翼翼地采集一些桂花,用油纸包好,连同新一批药品一起送了过去。
回来的纸条上多了几个晕开的水痕:“桂花香彻骨,恍如归家。弟兄们传闻良久,皆言江南好。”
云黎的眼眶湿润了。她无法想象,这些为国家和民族奋战的人,连闻一闻故乡的桂花都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