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秀莲端着一个黑陶碗走进来,碗里是金黄的玉米饼子,还冒着热气:“快吃吧,你爹估计晌午就回来了。对了,下午你去趟镇上,给你爹送件换洗衣裳,他昨晚在镇上的货站守了一夜,肯定累坏了。”

“好,”林晓接过玉米饼子,咬了一大口,粗糙的口感带着玉米的清香,是她几十年没尝过的味道,“娘,镇上邮局门口,是不是有收邮票的人?”

王秀莲愣了一下:“好像有个戴草帽的男人,天天在那转悠,说是收老邮票、老钱币啥的。你问这干啥?”

“没啥,就是好奇,”林晓含糊地说,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她要尽快把邮票卖掉,换成钱。有了钱,就能给弟弟买营养品,预防他冬天生病;就能给娘买些治关节的药膏,让她以后不受风湿的苦;还能给爹添一辆新的自行车,让他拉货的时候轻松些。

吃过饭,林晓找出爹的换洗衣裳,用一块蓝布包好,又偷偷把夹着邮票的报纸塞进衣兜里。王秀莲给了她两毛钱,让她在镇上买块糖吃,林晓攥着钱,揣着满心的期待,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从村里到镇上,要走三里多的土路。正是七月,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地面发烫,路边的野草都蔫了。林晓穿着一双布鞋,走得脚底发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上一世,她当了一辈子的教师,退休后又被疾病缠身,早就忘了年轻时走路的滋味。现在虽然累,心里却充满了力量。这条路,她走得每一步都踏实,因为她知道,路的尽头,是全家的希望。

走到镇上时,已经是晌午了。镇上比村里热闹得多,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有卖蔬菜的、卖水果的、卖农具的,还有炸油条、烙饼的小摊,香气飘得很远。街上的人大多穿着蓝布或灰色的褂子,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算是很时髦了。

林晓没心思逛,径直往邮局走去。邮局在镇子的东头,是一栋两层的红砖楼,门口果然站着一个戴草帽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上衣,手里拿着一个旧本子,正和一个老人说着什么。

林晓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男人看到她,停下了和老人的谈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小姑娘,有事吗?”

“叔叔,你收邮票吗?”林晓压低声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男人眼睛亮了一下,拉着她走到邮局旁边的拐角,那里人少,不容易被人注意。“收,当然收。你有啥邮票?拿出来我看看。”

林晓从衣兜里掏出那张夹着邮票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把两张“炼钢工人”邮票取出来,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邮票,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着。他先是对着阳光照了照,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邮票的边缘,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林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不值钱”之类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放下邮票,看着林晓,慢悠悠地说:“小姑娘,你这邮票是1960年的‘炼钢工人’,全套应该是五张,你这只有两张,而且品相一般,边缘有点卷,最多给你八块钱。”

八块钱?林晓心里一动。她知道,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不少。上一世她听收藏界的朋友说过,1983年的时候,品相完好的单张“炼钢工人”邮票,市场价大概在五块钱左右,两张至少能卖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