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跪在冰凉的丹墀下,听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采萍,救太子于危难,舍身忘死,贤德昭彰。朕念其功绩,感其仁心,特尊为皇太后,赐金册金宝,居慈宁宫。钦此!”

“太后?”江采萍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个打鱼的老妇,怎么就成了太后?

赵衡坐在龙椅上,目光威严却带着暖意:“母后起身。从今往后,你便是大赵的太后,谁若敢对您不敬,便是藐视皇室,朕定不饶他!”

“参见太后娘娘!”百官齐刷刷地跪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江采萍被宫女扶起,手心的伤疤在衣袖下隐隐作痛。那道疤是为瑞瑞剜心的证,也是她从渔村老妇变成当朝太后的分水岭。她望着这金碧辉煌的殿宇,恍如隔世,只觉得脚下的金砖烫得吓人。

偏殿里,瑞瑞扑进她怀里,笑得眉眼弯弯:“阿奶,现在你是太后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我让御膳房给你做最甜的桂花糕,比你以前做的还甜!”

江采萍抚着他的发顶,眼尾泛红:“瑞瑞平安,阿奶就欢喜。这太后的位置,阿奶坐不坐都一样。”

可她不知道,这顶太后的桂冠,不仅带来了尊荣,也带来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三日后,镇北侯府递了帖子,邀江采萍赴宴。说是家宴,实则是想攀附新贵。江采萍看着帖子上“镇北侯府”四个字,手指微微收紧——那里,有她最不愿想起的人和事。

“阿奶,我们去吧!”瑞瑞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没见过舅舅呢。”

江采萍心里一沉,瑞瑞口中的“舅舅”,便是林文远。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解释那段不堪的过往,只能点了点头:“好,我们去。”

赴宴那日,江采萍身着朱红翟衣,头戴金凤步摇,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乘鸾驾而至。侯府门前早已跪满了人,林文远和王氏为首,身后跟着侯府的一众仆从。

当江采萍从鸾驾上走下来时,王氏的眼睛都直了。眼前的老妇,哪里还有半分渔村婆子的模样?翟衣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凤钗上的明珠熠熠生辉,那股由内而外的威仪,竟让她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

林文远跪在最前面,看着曾经被自己弃如敝履的母亲,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脸上血色尽褪,声线发颤:“母后……儿臣……儿臣知错。”

江采萍垂眸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他官服上的孔雀补子很显眼,三品太子少傅,是皇帝为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特意赐的。这份恩宠,讽刺得让人心头发堵。

“文远,你当年要的飞黄腾达,如今有了。”江采萍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可人心若是没了,官阶再高,也是空的。”

王氏连忙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太后宽宏大量,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话未说完,瑞瑞从宫女身后跑出来,拽住江采萍的衣袖,仰着小脸说:“阿奶,父皇说东宫缺个伴读,让舅舅去好不好?舅舅以前教过我水战排布,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