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柳家那商贾之女柳玉,是祖坟冒了青烟,才用下作手段绑住了齐王陈书砚。
我堵他马车,泼他酒,甚至在他寿宴上动了手脚,逼着他拜了堂。
满京城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我淹死。
可婚后三年,陈书砚待我竟出奇的好。
他会亲手为我剥石榴,会在寒夜里把我的手揣进他怀里,会在我被朝臣夫人刁难时,淡淡一句「本王的王妃,轮不到旁人置喙」。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桩婚事的开端有多不堪。
直到上个月,他那位寄养在外的表妹沈兰芝,回来了。
1
京城的风,刮在脸上像带了刀子,尤其在这深秋时节,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我站在齐王府的回廊下,听着下人们压低了嗓子议论。
「听说了吗?昨儿个王爷又宿在书房了。」
「还不是因为沈姑娘?自从沈姑娘来了,咱们这位柳王妃,怕是要失势了。」
「失势?我看是早就没势了吧。当初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逼王爷成婚,如今能安稳坐这王妃之位,已是烧高香了。」
呵,下三滥的手段。
我柳玉,柳家世代经商,虽不及那些簪缨世家有底蕴,却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可在那些自诩清高的权贵眼里,商贾之女,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当年为了嫁给陈书砚,我确实做了不少「出格」的事。
我堵过他的马车,把上好的女儿红泼了他一身,就为了让他看我一眼;我在他生辰宴上,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给他的酒里加了点「料」,逼着他在众人面前应下了这门婚事。
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不知廉耻。
成婚那晚,红烛高烧,陈书砚一身酒气地进来,眼神冷得像冰。「柳玉,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他掐着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记住,本王从未承认过你这个王妃。」
我疼得眼泪直流,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会让你承认的。」
可谁也没想到,婚后三年,陈书砚待我竟一日好过一日。
他会在我看书时,默默为我披上外衣;会在我念叨想吃城南那家铺子的糖糕时,第二天就让小厮买回来;会在那些朝臣夫人明里暗里嘲讽我出身时,冷冷一句「本王的王妃,轮不到旁人置喙」,护我周全。
他甚至会亲手为我剥石榴,将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一颗颗放进白瓷碗里,眉眼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几乎要以为,那些过往的伤害都只是错觉,我真的用真心焐热了这块寒冰。
直到上个月,他那位寄养在江南的表妹,沈兰芝,回来了。
2
沈兰芝进府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我起了个大早,亲自去库房挑了些新制的绸缎和上好的茶叶,准备给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妹接风。我甚至还让厨房备了她爱吃的江南点心——这些,都是我从陈书砚偶尔的提及中记下来的。
我站在王府门口,从清晨等到日暮。
起初,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还觉得舒服。可渐渐地,日头西斜,凉意浸骨。脚边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湿,又被太阳晒干,反复几次,竟像是我那颗忽冷忽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