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做出决断，抢在王志远发作前开口：
“上无创呼吸机过渡！”
“林溪，用你直播时最温柔的语气，引导他呼吸，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二十分钟后，在林溪一遍遍“不怕啊，梦梦在这呢”的轻声安抚中，林叔叔的血氧奇迹般地回升了。
床旁超声的结果也证实了我的判断——大面积肺栓塞。
王志远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结果，又看看我，眼神复杂，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蹲在病床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父亲手背的林溪，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在网络世界里被万人追捧的“梦”，此刻卸下了所有光环，只是一名疲惫又勇敢的女儿。
整个病房恢复了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林溪轻柔的安抚声。
我松了口气，却看到王志远铁青着脸，在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3 你的战场，我的光
果然，第二天一早，宣传科的电话就打到了主任办公室。
科室晨会的气氛凝重得像铅块。
我站在角落，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很快，一张截图在科室群里传开了，标题刺眼又恶毒——《冷血实习医逼迫重症老人插管，只为刷存在感》。
李昊黑着脸把我叫到一边，声音压得极低：
“网上已经炸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需要公开道歉。”
我没说话。
道歉？
为我拼尽全力从死神手里抢人而道歉？
那晚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步骤，我都问心无愧。
但我也明白，在汹涌的舆论和铁一样的规则面前，个人的问心无愧轻如鸿毛。
晨会结束，周雅主任却叫住了我。
“陈默，”
她看着我，眼神锐利。
“还记得你第一天来我们科室，我问你为什么想当医生时，你怎么说的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天的场景清晰浮现。
我回答：
“我想当个能救命的医生。”
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有千钧之力：
“那就别让别人的口水，淹死在离岸只有五米的地方。”
我捏紧了拳头，心里说不清是酸涩还是感动。
正当我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时，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护士站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惊呼：
“快看热搜！星野梦发视频了！”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视频里没有华丽的背景，没有虚拟形象，只有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
是林溪。
她坐在镜头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秋水：
“我想讲一个故事。”
“关于一位医生，在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走捷捷径的时候，坚持为病人多想了一步。”
她没有提我的名字，却精准地复述了那晚抢救的所有细节。
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为什么必须插管，为什么那是唯一能搏一线生机的选择。
视频的最后，她抬起头，眼睛里有光在闪。
“他不是想出风头，他只是……不想放弃。”
画面暗下去前，她轻声说了一句：
“我也曾以为爱是占有和确认，”
“现在我才懂得，真正的爱是看见对方在发光，并愿意为那束光，挡一阵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