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狼,站在猛犸头顶,嘴里叼着一根舌头——舌头还在动,像离水的鱼。石皮站在画前,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缕颜料——那颜料是血,阿枯的血。“这是你七岁那年画的第一幅画。”
“它还没画完。”
“你得补上最后一笔。”
“用你真正的舌头。”【墓室·第四胃】长廊尽头,是一间圆形墓室,中央悬着——
一颗巨大的胃,像风干的球体,由四条石链吊在空中。
胃壁半透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一明一暗,像心跳。石皮递给阿枯一把石刀,刀柄是化石化的婴儿手。“剖开它。”
“你的舌头在里面。”
“它等了你十年。”
“它饿了。”阿枯接过刀,刀柄的婴儿手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像复活了一样。
他踮脚,割开——嘶啦——胃囊裂开一道缝,一股陈旧的蓝火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
一根舌头。舌头表面长满了牙齿,每一颗牙都是——阿枯不同年龄的脸。婴儿脸在哭;
七岁脸在笑;
十二岁脸在啃自己的眼球。舌头悬浮,像蛇一样盯着阿枯,发出声音——“你终于来接我了。”
“我替你说了十年话。”
“现在,
该我替你吃了。”它猛地扑来,钻进阿枯的嘴里——
不是附着,是吞食。阿枯跪倒,喉咙被撑裂,下巴脱臼,嘴角一路裂到耳根——
蓝火从眼眶喷出,耳朵冒烟,头发根根倒立。石皮冷眼旁观,用指甲在自己胸口刻下第三个符号——
一张嘴,被钉子钉住。“第一封印,解除。”
“无舌者,已归位。”
“接下来,
去挖第二座坟——
‘原人’的。”【墓室·地板】当阿枯再次站起,他的嘴已愈合,却留下一道——蓝色的疤,像拉链。他张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是画——
具象化的线条,在空中凝成——
一头狼,扑向石皮。石皮不躲,任狼咬碎自己的左肩。
碎石飞溅,却不见血,只有岩浆缓缓流出。她微笑,用仅剩的右手指向地板——地板正在融化,露出下方——
另一间墓室,更小,更黑,更老。里面摆着——
一具孩子大小的石棺,棺盖上刻着——
阿枯七岁那年被放逐时背在背上的涂鸦:一头象,
一只狼,
一个没有嘴的男孩。石皮把阿枯推下去。“第二座坟,是你自己。”
“打开它,
你会看见
你死的那一天。”
第四章:火种之盗
石棺比阿枯想象中轻——或者说,不是他在抬棺,而是棺在吸他。
指节刚碰上棺盖,整只手便陷进去,像伸进温热的沥青。
蓝色火种在棺缝里眨眼,每一次开合,都发出齿轮倒转的咔哒声。“别信任那个女孩,
她是我烧剩下的灰。”声音直接在他颅骨里振动,没有方向,没有性别,
像自己遗忘的那部分良心在说话。阿枯回头,石皮已不见踪影。
只剩地穴上方那圈岩浆状的齿痕,滴滴答答往下落,
在半空凝成细小的石狼,一落地就互相撕咬,
胜者化作更小的石皮,跪在地上对他笑。咔——
棺盖自内而开,没有灰尘,只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