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明白,这恩荫本可为你求来更多。”
我垂首叩拜,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臣妾明白,但臣妾心意已决。”
这份功荫,乃当年太后微服私访下江南时遇难,恰巧被外祖所救才得来。
原是我出嫁时外祖亲手予我的护身之符。
那时,他便说若是我有一天受了委屈,便用它。
求什么都可以,包括自由。
想来他早已看清,江照的心,从未真正属于过我。
那我又何必揪着不放?
02
我出了宫门,远远便瞧见江照的马车停在道旁。
我心头微颤,下意识上前,却见江照利落翻身下马,转身小心翼翼地搀着一人下马车。
是沈清婉。
他是专程带她入宫,行诰命册封之礼的。
沈清婉头戴珠翠玉冠,一身诰命行头在日光下明耀逼人。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其实我不是非要这身诰命不可。
只是当年在母亲的病榻前,我曾跪地立誓,答应她必嫁入高门,凤冠霞帔,受封诰命。
为了完成她生前最大的遗愿。
嫁给江照前,我便清清楚楚地同他言明此事。
他当时颔首应允,可终究未曾做到,而我最后也活成了母亲的模样。
沈清婉似乎不习惯这身繁杂礼服,步履间一个踉跄,险些又被衣摆绊倒。
江照见状,立即伸出臂弯让她扶住。
“小心,别摔着了。”
沈清婉垂眸一笑:“阿照,有你真好。”
我盯着两人紧贴的身形,整个心像是被攥住,疼得发紧。
宫宴无数,当着众人的面,我都不曾得过他这般小心翼翼、体贴入微的相待。
他所有的温柔和情意,都许给了沈清婉。
就在这时,江照终于抬眼看见了我。
他目光扫过我身后的宫门,又落在我脸上,眉头紧锁。
“你怎么会在这?”
“你们既然能来,我为何不能?”
话音未落,他已几步上前攥住我的手腕,语气低沉:
“还在跟我闹脾气?”
我不愿回答,他却不由分说将我拽上马车,吩咐车夫:“看好夫人。”
我身心疲惫,也没再推脱,就这样靠着车壁昏沉睡去。
直至日落垂暮,江照才与沈清婉一同走出宫门。
两人并未察觉我已醒来,对坐在车内叙话。
马车路过花街,窗外灯火渐次亮起,映得车内忽明忽暗。
我依旧闭眼假寐,他们的言语也不再有所顾忌。
沈清婉抬眸望向他,眼中盈着浅浅的光。
“阿照,你可还记得我生辰那日,你为了替我赢下最心爱的那盏琉璃灯,不惜与林家公子当街争执……最后还挨了你父亲的家法棍?”
江照低低“嗯”了一声。
余光中,他的神色缱绻而温柔,仿佛也沉溺在那段陈年往事里。
原来,他并非生性淡漠,也曾为一人冲动热烈过,不惜违背家法。
想当初我嫁入江家,人人都道我高攀。
我明里暗里受尽亲戚们的百般冷眼刁难,而他只是淡淡一句:
“江家规矩如此,你多忍忍。”
这时,沈清婉再度握住江照的手,声音哽咽:
“当初退亲转嫁于你的兄长,并非我所愿,是家母以命相挟,我才不得不从。”
“若是当初……我没有选择同你退婚,会不会一切都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