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刚挂断电话，指尖还搭在手机边缘，目光落在小林脸上。对方嘴唇微动，声音却像隔着层水传来。
“陆承要见您。”
她没应，只将手机翻面扣在办公桌上。金属壳与木面碰撞，发出短促一响。她刚拒了法院调解，账户被冻，陆承反而急了——这不合常理。他一向擅长拖延、造势、等对手自乱阵脚。现在主动求见，要么是背后有人施压，要么……是想引她入局。
她正要开口，小林突然侧身看向窗外。
“车。”
她顺着视线望去。楼下停车场入口，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住，车身线条冷硬，像从暗处切出的一块铁。车窗降下，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递出一张卡片，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
小林皱眉：“没登记车牌，安保系统也没预警。”
苏晚站起身，外套没披，径直往外走。电梯间空着，她按下下行键，金属门滑开的瞬间，她已迈步进去。小林跟在身后半步，压低声音：“要不要叫人？”
“不用。”她盯着楼层数字跳动，“他要是想动手，刚才在法院外就动了。”
地下车库光线偏冷，那辆车停在离电梯最近的车位，车头朝向出口，随时能走。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下车，身高逼近一米九，肩线笔直，风衣下摆几乎不动。他没看她，只将那张卡片夹在指间，朝她递来。
她接过。
是张名片。正面烫金字体：寒川国际投资集团，沈寒川。背面空白，但指尖划过时，有一道极细的凸痕，像是激光蚀刻的暗码。
她抬眼。
男人站在车旁，面容冷峻，眉骨略高，眼神像能穿透人。他没说话，也没收回手，只是看着她，仿佛在等什么反应。
她忽然记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她在暗网查陆承资金流向时，顺手扫过几条军方背景的跨境洗钱案。其中一份加密档案被AI误标为“无关”，她本要跳过，却被缩略图里一个背影钉住视线——那人站在指挥台前，肩章未拍清，但袖口露出一截银色徽纹，形状像鹰与剑交叠。
当时她没在意，只当是普通军方会议影像。
可此刻，眼前这人风衣袖口，同样位置，也闪过一道暗光。
她心跳快了半拍。
指尖无意识摩挲名片背面。暗码内容在脑中浮现：“今晚的安保漏洞，是我送的见面礼。”
她猛地抬头。
“你什么意思？”
男人依旧沉默，只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不是请她上车，而是请她看车后方。
她顺着看去。
车尾保险杠下方，贴着一张微型监控回放图，是法院外的街角。时间显示昨晚二十三点十七分。画面里，她办公室所在楼层的窗户亮着灯，窗边有个人影举着长焦镜头，对准她的书桌。
她瞳孔一缩。
那位置，根本不在公共监控范围内。能拍到，说明对方有内部权限，甚至可能黑进了物业系统。
而她昨晚……正在空间里调取“反诉证据-A”的原始数据。
她立刻翻找手机，调出安全日志。系统显示一切正常，无异常登录记录。但她知道，真正的高手不会留下日志。尤其是，能精准在她使用投影仪后现身，并暗示“漏洞”的人。
她重新看向沈寒川。
“你是谁的人？”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不是谁的人。”
“那你插手我的事，图什么？”
“不是插手。”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名片上，“是接手。”
“接手？”
“陆承的事，到此为止。”他说完，转身拉开车门。
她没动，脑子里却轰然炸开。
前世新闻画面突然浮现——三年后，某场高规格记者会。一名军方高层站在台前，宣布陆承因跨国洗钱、贿赂军政要员被捕。镜头拉近，那人眉骨高，眼神冷，袖口一枚银鹰徽章清晰可见。
正是眼前这人。
她呼吸一滞。
原来他不是商人。
是军方的人。而且，是未来亲手把陆承送进监狱的那个。
可现在才什么时候？陆承还没开始真正洗钱，林雪刚露头，继母才倒台。他提前三年出现，还主动递名片……不是巧合。
是冲她来的。
她猛地抬脚上前一步：“等等。”
男人已坐进驾驶座，车窗开始上升。
她一把按住车门边缘：“你说漏洞是见面礼——那你到底给了我什么？”
车窗停在半空。
男人抬眼，透过缝隙看她。
“你昨晚用的投影仪，信号加密等级是民用五级。”他声音透过玻璃传来，清晰得像贴耳低语，“但法院内网是军用隔离频段。你能在那种环境下稳定传输数据，是因为有人替你开了后门。”
她手指一僵。
空间里的投影仪，确实是民用设备。她以为靠自己技术绕过了防火墙，可现在想来……过程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像现实。
“你帮我？”
“不是帮你。”他说，“是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你，值不值得被看见。”
车窗缓缓闭合，隔断最后一丝光线。引擎启动，车身无声滑出车位，转眼消失在出口拐角。
她站在原地，手还搭在冰冷的地面划线桩上。
小林快步走来：“苏总，车没牌照，追不了。”
她没应，只将名片翻来。背面暗码在灯光下显出更多细节——那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串坐标，嵌在“见面礼”三个字的笔画里。
她立刻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坐标。
定位落在城西一片废弃工业区，时间标注：今晚十点。
她冷笑一声。
这不是邀请，是试探。他想看她敢不敢来，敢不敢信。
可她不怕试探。
她怕的是，自己已经被人盯了这么久，却毫无察觉。
她转身往电梯走，脚步比来时更快。
“联系暗网线人，查‘寒川国际’所有注册信息，重点查境外资金链。”她边走边说，“另外，调我昨晚办公室的全部监控原始文件，不要物业给的，我要底层数据流。”
小林点头记下。
她又顿住：“还有，查三年后那场记者会的原始视频来源。我要知道，是谁最早发布的。”
“您怀疑……他早就盯着您？”
她没回答。
只是将名片轻轻一抛，落入空间储物格。那里，除了合同、U盘、微型无人机，现在多了一样新东西。
她指尖在格子边缘敲了两下。
军方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现身。他口中的“测试”，也不会只有一次。
她得准备好。
下一次，不能只是接名片。
电梯门开，她走进去，按下28楼。
数字跳动。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取出一张纸——是陆承那份伪造合同的扫描件。她展开，指尖抚过签名处。墨迹新，笔压却刻意模仿她旧习惯。
她当时以为，这是陆承的破绽。
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让她发现这个破绽？
让她顺藤摸瓜，查到雅容医疗，查到指纹修复，再当庭用投影仪反击？
一环扣一环，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而她，是棋子，还是……被选中的执棋者？
电梯“叮”一声，停在26楼。
门开，空无一人。
她盯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门，忽然道：“小林，去查一下，雅容医疗的服务器，是不是用过军方退役的加密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