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集团总部大楼，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势的顶层办公室，此刻如同风暴过后的废墟。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撕碎的财务报表、揉成一团的法院传票，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烧焦的刺鼻气味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云城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欧阳博此刻的心境。
他瘫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领带歪斜。仅仅一个月前，他还是呼风唤雨的商业巨鳄，如今，却像一头被拔光了獠牙、困在笼中的野兽。2.8亿的天价赔偿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彻底压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现金流。银行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冰冷无情；曾经趋炎附势的“盟友”们避之唯恐不及，电话永远占线；连他最信任的私人助理，昨天也递交了辞呈，眼神躲闪，只留下一句“董事长，您…保重”。
“废物！都是废物！”欧阳博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碎片四溅，发出刺耳的爆裂声。他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惨不忍睹的股票K线图——欧阳集团（OYG）的股价，已经从巅峰时的百元高位，一路断崖式暴跌至个位数！曾经数百亿的市值，如今已蒸发殆尽，只剩下一个耻辱的数字和无数被套牢、愤怒咒骂的散户。公告栏里，最新一条刺目的标题是：【欧阳集团发布重大风险提示：公司现金流枯竭，或面临破产清算】。
破产清算！
这四个字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欧阳博的神经！他辛苦经营半生、视为命根的帝国，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被那个他曾经踩在脚下的女人慕容雪，连同法律和市场的铁拳，一点点碾成齑粉！
“不！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完了！”欧阳博嘶哑地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后一丝疯狂的赌徒光芒。他猛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几件冰冷的东西——几块沉甸甸的金条，几本不同名字的护照，还有一沓厚厚的、用橡皮筋捆扎好的崭新美金。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一条见不得光的“老鼠道”。只要熬过这阵风头，带着这些钱逃出去，凭借他海外的人脉，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至于国内的烂摊子…去他妈的！
他手忙脚乱地将金条和护照塞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运动背包，又将那沓美金粗暴地塞了进去。动作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得笨拙僵硬，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就在这时——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力，让欧阳博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谁？！”他厉声喝问，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董事长，是监察委的同志…还有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警官…说…说有重要事情找您。”门外传来秘书小陈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监察委！经侦支队！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惊雷，在欧阳博脑中炸开！他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尉迟峰！一定是尉迟峰那个杂种！他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抓起背包就想冲向办公室的私人电梯！那是他最后的逃生通道！
然而，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从外面直接推开了。没有任何预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门口，站着四个人。
为首一人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夹克，胸前别着鲜红的党徽和一枚小小的国徽徽章。他身后，是两名穿着藏青色警服、神情肃穆、身姿挺拔的警察，警衔不低。最后面，是一个戴着眼镜、拿着文件夹的年轻工作人员。
夹克男人出示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证件，声音沉稳有力，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欧阳博，我是云城市监察委员会第三审查调查室主任，王振国。”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欧阳博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以及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惶。
“经初步核实，你涉嫌在担任欧阳集团董事长期间，为获取不正当竞争优势及项目审批，多次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数额特别巨大；同时，利用职务之便，非法侵占公司巨额资产，情节严重，涉嫌构成行贿罪、职务侵占罪。”王振国的声音字字清晰，如同铁锤敲击在欧阳博的心脏上。
他身后的警官上前一步，同样出示证件：“欧阳博，我是云城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支队长，李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八十二条之规定，现依法对你执行刑事拘留！”
“不！我没有！你们污蔑！是慕容雪！是尉迟峰！他们陷害我！”欧阳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挥舞着胳膊，背包的带子滑落，几块金条“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那沓崭新的美金也散落出来一角，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而罪恶的光泽。
两名经侦警察眼神一厉，动作迅捷如电，一左一右瞬间钳制住欧阳博疯狂挣扎的双臂！力道之大，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老实点！”李锋厉声呵斥。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传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响起！
一副闪着寒光、象征着法律威严的手铐，牢牢地锁住了欧阳博的手腕！那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的皮肤，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和虚张声势的咆哮！他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塑，只剩下瞳孔中剧烈放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手铐…他真的被戴上了手铐！从云端跌落，竟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带走！”王振国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两名警察架着瞬间瘫软、面无人色的欧阳博，拖着他向外走去。曾经叱咤风云的欧阳董事长，此刻像一摊烂泥，双脚几乎拖在地上，昂贵的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凌乱而狼狈的痕迹。他路过巨大的落地窗时，无意识地、绝望地向外瞥了一眼。
楼下，法院门口，正上演着与他此刻地狱截然相反的一幕。
几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铮亮的迈巴赫旁，围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爆，将中心那个身影笼罩其中。
慕容雪！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尽利落的奶白色高定西装套装，身姿挺拔如松。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冷精致的侧脸。她没有戴任何多余的饰品，只有左腕上一块铂金腕表，在闪光灯下折射出冷静而矜贵的光芒。面对无数怼到面前的话筒和尖锐的问题，她神色平静，目光淡然，没有丝毫的慌乱或得意，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疏离与强大。
在助理和保镖的护卫下，她微微侧身，准备坐进那辆象征着新权势与财富的迈巴赫后座。就在弯腰的瞬间，她似乎若有所感，清冷的目光穿透汹涌的人潮和遥远的距离，精准地、漠然地向上扫了一眼。
隔着几十层楼的高度，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隔着天堂与地狱的鸿沟。
四目相对。
欧阳博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他面前充满温顺、怯懦，如今却只剩下淬火寒冰般锐利与漠然的眼睛。没有仇恨的火焰，没有胜利的嘲讽，只有一种如同看尘埃、看蝼蚁般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憎恨都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冰冷和彻底的失败！
慕容雪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如同扫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路标，便淡漠地收了回去。她优雅地坐进车内，车门被助理恭敬地关上。
“砰！”
沉重的车门关闭声，仿佛在欧阳博摇摇欲坠的世界里，落下了最后的棺盖。
“走！”警察冰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被粗暴地拖离窗边，拖向办公室门口。视线最后残留的，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记者簇拥下平稳启动，汇入车流，驶向光明的、属于慕容雪的未来。而他，则被押着，走向幽暗的、通往深渊的电梯。
“咔嚓…咔嚓…” 手铐链条随着他的踉跄步伐，发出单调而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如同为他敲响的丧钟。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欧阳博粗重绝望的喘息和警察沉稳的呼吸声。他低着头，看着腕间那副冰冷的手铐，看着自己颤抖的、曾经签下无数亿级合同的手，此刻却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完了…一切都完了…行贿罪！职务侵占罪！数额特别巨大！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是彻底的、永无翻身之日的毁灭！
电梯门在地下停车场打开。一辆普通的黑色警用面包车停在专属电梯口旁，车门洞开，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上车！”警察的声音不容置疑。
欧阳博被推搡着，踉跄地走向警车。就在他即将被塞进车厢的前一秒，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停车场角落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上官云！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大衣，头发凌乱地挽着，脸上没有化妆，露出深刻的皱纹和一种被生活彻底击垮的灰败。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某典当行LOGO的布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显然也看到了被警察押解的欧阳博，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
“博…博儿？！”她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破碎不堪，下意识地想冲过来，却被旁边一个面色不耐的中年妇女死死拉住。
欧阳博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泪水和那个刺眼的典当行袋子。变卖珠宝？他的母亲，曾经挥金如土、颐指气使的欧阳老夫人，竟然沦落到要去典当行变卖最后的首饰？！这个认知比手铐更让他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和彻底的崩塌！
“妈…”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哽咽，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他。
警察没有给他任何停留的时间，一把将他推进了警车后座。
“砰！”
沉重的车门被用力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也彻底隔绝了他摇摇欲坠的过去和注定黑暗的未来。
车厢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欧阳博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手腕被铐在车厢的固定扶手上。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惨白如纸、写满绝望的脸。
警车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窗被特殊处理过，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从里面，可以模糊地看到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象：欧阳集团那栋曾经让他无比自豪、如今却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大厦，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街道上匆匆的行人，橱窗里明亮的灯光，代表着自由和繁华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车子驶离地下车库，汇入车流。经过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时，旁边商业中心外墙那面巨大的LED屏幕，正在播放着午间财经新闻。屏幕上的画面，让欧阳博本就死灰般的眼神，瞬间燃起最后一丝扭曲的疯狂！
屏幕上，赫然是慕容雪！
地点似乎是在一个装修现代、科技感十足的实验室里。她穿着白大褂，正神情专注地与几名工程师模样的人讨论着什么。背景板上，巨大的LOGO清晰可见——【慕容芯创】。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滚动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欧阳博的视网膜上：
【慕容芯创宣布突破7纳米芯片关键制程！打破国外垄断！获国家级重点实验室授牌！创始人慕容雪出席揭牌仪式！】
慕容芯创！芯片！国家级授牌！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欧阳博的心上！那是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烧钱无底洞、绝不可能成功的项目！是慕容雪用从他这里夺走的钱砸出来的！如今，她竟然成功了？！还获得了国家级认可？！
画面切换，是慕容雪站在授牌仪式上发言的片段。她的声音透过警车并不好的音响模糊传来，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力量：
“…技术的突破，只是起点。慕容芯创的目标，是打造属于中国的、安全可靠的芯片产业链，不再受制于人。这不仅是商业行为，更是一份责任…”
“啊啊啊——！！！” 欧阳博再也控制不住，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在狭窄的车厢里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他拼命挣扎，手铐撞击着金属扶手发出刺耳的“哐当”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嫉妒、怨恨、不甘、彻底的失败感…所有最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吞噬了他！
“慕容雪！贱人！那是我的钱！我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成功！！”他疯狂地用头撞向车厢内壁！“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在车厢内回荡。
“老实点！坐下！”负责押解的警察厉声呵斥，用力将他按回座位。
欧阳博的额头撞破了皮，渗出血丝，混合着泪水糊了一脸，狼狈不堪。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最终只剩下无力的呜咽和空洞的茫然。他看着LED屏幕上慕容雪那张在聚光灯下自信、强大、凛然不可侵犯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腕间冰冷的手铐，看看这如同囚笼般的警车…
巨大的、无法逆转的落差，终于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神智。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冰冷的座椅上，身体微微抽搐，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肮脏的车厢地板上。
警车呼啸着，穿过繁华的都市，驶向位于城市边缘、高墙电网的看守所。车窗外，是渐渐远去的、属于慕容雪的万丈光芒。车窗内，是彻底堕入无边黑暗的、欧阳博的末路穷途。
属于“欧阳博”的时代，连同他所有的野心、罪恶和不甘，在这一刻，被这副冰冷的手铐和疾驰的警车，彻底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