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蒋辞的声音比平常低了些,却在她耳边清晰得要命。

花栀转身时,他顺势牵起她还带着温度的手,十指自然交扣:"走吧,再磨蹭太阳该把沙滩烤化了。"

两人相携着踏出酒店大门,咸湿的海风立刻裹着海浪声涌过来。

海滨步道上的石板被晒得发烫,阳光洒在海面上,碎金般的波光随着浪潮起伏。

远处有海鸥掠过浪尖,翅膀尖沾起细小的水珠。

花栀的旗袍下摆被风吹得扬起,扫过蒋辞的裤腿,他下意识收紧了握着她的手。

蒋辞不时低头看向花栀,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突然瞥见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便松开手从背包掏出纸巾。

“是不是热坏了?”他轻轻替她擦去汗水,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尖,“前面有家冷饮店,我去买椰子水?”

花栀刚要开口,一阵更灼人的热浪裹着沙粒扑来,丝绸旗袍贴在后背闷得难受。

她拽住蒋辞的衣角晃了晃,杏眼亮晶晶地仰望着他:“我想吃加芒果的刨冰,要超大份!”

话音未落,蒋辞已经把遮阳帽扣在她头上,顺势揉乱她的发顶:“遵命。”

他的目光越过花栀的头顶,忽然指向远处矗立在礁石上的灯塔,白色的塔身与蓝色的大海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去那边拍照吧。拍完正好去灯塔下面的冷饮店,肯定有你想吃的芒果刨冰。”

花栀眼睛一亮,立刻把燥热抛到脑后,拉着蒋辞就往前跑。

到了灯塔下,蒋辞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调整好参数。

花栀比较喜欢拍照,所以熟练地摆出各种姿势。

海风拂过她的发丝,黑色旗袍愈发衬得她面色白皙,她微微仰头,嘴角带着浅笑,宛如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别动,这个角度太美了。”蒋辞按下快门,镜头里的花栀美得惊心动魄。

他放下相机,走到她身边,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你知道吗?每次给你拍照,我都觉得相机根本拍不出你的万分之一美。”

花栀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就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是真心话。”蒋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中午,他们在海边的餐厅用餐。

餐厅的装修充满了热带风情,木质的桌椅,藤编的吊灯,还有开放式的厨房。

蒋辞点了花栀爱吃的清蒸石斑鱼和蒜蓉粉丝蒸扇贝,又要了两杯芒果冰沙。

“尝尝这个。”蒋辞夹起一块鱼肉,筷子尖灵巧地挑出鱼刺,才轻轻放进花栀碗里。

花栀咬下雪白的鱼肉,鲜嫩的汁水混着豉香在舌尖散开。

她眼睛弯成月牙,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说着就把勺子戳进冰沙杯,挖起一大勺橙黄的芒果冰沙,“你也尝尝这个,芒果味超浓。”

蒋辞含住勺子时,他正要贫嘴说“比你还甜”,却发现花栀突然安静下来,手里的勺子在冰沙里无意识地搅动。

她垂着眼睫,长刘海遮住一半发红的耳垂,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比海浪声还轻:“蒋辞,谢谢你。”

“谢我什么?”蒋辞搁下勺子,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脸颊。

花栀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好像沾了细碎的水光:“谢谢你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记得我喜欢的每样东西。”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么多美好,让我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蒋辞喉头一哽,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细腻的皮肤。

他绕过餐桌在她身旁蹲下,仰头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笨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认真道,“以后我要带你去看极光下的雪原,去吃凌晨四点刚捞上岸的生鱼片,还要在开满樱花的山坡上搭帐篷。”

花栀伸手戳了戳他发顶:“说这么多,不怕到时候做不到?”

蒋辞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衬衫传来滚烫的心跳:“你感受感受,我的心脏都在给我记笔记呢。”

——

两人回到酒店后,花栀先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件米白色的丝绸睡袍。

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远处的落日。

蒋辞端着两杯鲜榨果汁推门出来时,花栀正安静地蜷在躺椅里,睡袍裹着她丰满的身子,发尾还沾着沐浴后的湿润气息。

“刚榨的芒果汁,加了点西柚更清爽。”他在她身旁坐下,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花栀接过杯子,指尖先轻轻试了试温度,才浅抿一口,唇角漾开笑意:“香甜可口。”

蒋辞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海面,伸手握住她的手:“今天看你玩得开心,我比自己吃到好吃的还满足。”

花栀侧头看他,目光温柔得像是浸着晚霞:“以前总觉得安稳日子遥不可及,现在突然觉得,两个人为小事忙碌、一起规划未来,就是最踏实的幸福。”

蒋辞喉头发紧,反扣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带了带,声音不自觉放软:“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花栀笑着点头。

“今天走了不少路,肩膀是不是酸了?我给你按按。”说着花栀便起身绕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按上他紧绷的肩颈,“先放松,不许偷偷笑我手法不好。”

“好啊。”蒋辞也笑了,“你得用点力气喔。”

花栀和蒋辞在海边度过了甜蜜的一个月,每日清晨在阳光与海浪声中醒来,夜晚相拥着看夕阳沉入海平面。

当收拾行李准备返程时,花栀抚摸着被海水浸染过的裙摆,蒋辞从身后搂住她:“以后每年都来这里度假好不好?”

“换一处海边吧。”花栀笑着说。

和谢承寒有关的地方,让她不喜。

回到云城的街道,熟悉的树影婆娑摇曳。

两人拖着行李箱拐进旗袍店所在的巷子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突兀地拦住去路。

谢承寒倚着车门,西装领口微敞,目光扎在花栀挽着蒋辞的手臂上:“玩得尽兴?”

蒋辞将花栀护在身后半步,“谢总有事?”

“不过是来看看,我的赔礼有没有让花小姐满意。”谢承寒双手插兜,目光冷冷扫过两人。

蒋辞往前半步,语气强硬:“谢总,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两清?”谢承寒冷笑一声,“花栀的旗袍店,接下来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花栀攥紧蒋辞的衣角,声音发颤却努力平静:“谢总,这次旅行我们很开心,之前……之前在您那工作的情谊,我也记在心里。我会按照之前的约定,继续给您提供设计稿。”

蒋辞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紧绷,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花栀的手背,尽量客气道:“谢总放心,花栀一直很感谢您之前的照顾。之后她也会认真完成工作,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谢承寒冷笑一声:“希望如此。花小姐的旗袍店,接下来的生意还想不想做,可都在我一念之间。”

说罢,他深深看了花栀一眼,转身上车,黑色迈巴赫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蒋辞低头看着花栀苍白的脸色,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别怕,有我在。以后我不会再让他这样威胁你。”

花栀埋在他胸口,轻轻“嗯”了一声,感受着蒋辞有力的心跳,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蒋辞伸手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柔声道:“你肯定饿坏了,我们去吃饭吧。”

花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蒋辞揽着花栀的肩膀,带她来到之前常去的小餐馆。

这家店不大,装修也不豪华,但胜在温馨,老板和服务员都跟他们很熟。

“还是老样子?”服务员笑着问道。

蒋辞看向花栀,见她没什么意见,便点点头:“对,再来一扎酸梅汤。”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蒋辞一直跟花栀说着趣事,想让她忘掉刚刚的不愉快。

花栀渐渐被他的情绪感染,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真实起来。

菜很快就上齐了,蒋辞不停地给花栀夹菜:“多吃点,你都瘦了。”

花栀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嗔怪道:“哪有,我最近吃得可好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把菜都吃了下去。

花栀指尖轻捏玻璃杯,樱唇微启,浅浅抿了一口酸梅汤。

酸甜的液体滑入喉间,她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放下杯子时,指尖还残留着玻璃杯的凉意。

夹取龙井虾仁时,她用筷子轻轻夹起,小口品尝着虾仁的鲜嫩。

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娴静。

花栀用纸巾轻拭唇角,抬眼便撞进蒋辞盛满笑意的目光里,“总盯着我做什么?”

“在想我们家设计师怎么连吃饭都像幅画。”蒋辞说着,将一碟切好的酸梅推到她面前,“不过某人现在嘴角还沾着酱汁呢。”

他话音未落,花栀已经慌忙去摸嘴角,却被他抢先一步用纸巾擦去。

花栀拍开蒋辞的手,脸颊泛起红晕:“就会贫嘴。”

她低头戳了戳碟子里的酸梅,果肉的酸甜气息漫开,忽然轻声说,“这次旅行遇到好多带着父母度假的家庭,突然有点想我爸妈了。他们最近忙着备课,我们都好久没有聚聚了。”

蒋辞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笑道:“我听说老师们都爱喝好茶,我提前囤两罐明前龙井,准能把二老哄开心。”

花栀眼眶微微发热,“他们总说我太理想化,非要自己创业。要是知道我之前给谢承寒当私人设计师……”

她声音发涩,没说下去。

之前蒋辞就知道了花栀做了谢承寒的私人设计师,他轻轻捏了捏她发凉的指尖,声音放得更柔:“教授们眼界高,可你做的每件事都足够漂亮。”

花栀用勺子轻轻戳破浮在汤面的气泡,“可我爸上次视频还念叨,说我该找份安稳工作。”

蒋辞故意撇嘴:“教授们就爱端架子,而且我爸以前也天天念叨我不务正业,现在还不是偷偷跟同事炫耀儿子策划的活动上了新闻。”

他往花栀杯里添了勺酸梅汤,冰块撞出清脆声响,“等咱们把旗袍店开成网红打卡地,你爸肯定得求着你给他学生打折。”

花栀小声嘟囔:“可他总说我性子太倔。”

“倔点好啊。”蒋辞突然伸手弹了下她额头,“要不是你倔,能顶着谢承寒的压力?”

他端起杯子跟她轻轻碰了下,“再说了,我就喜欢倔脾气的,好哄。”

花栀脸颊一热,伸手拍掉他作乱的手:“谁要你哄。”

话虽硬气,蒋辞却瞥见她耳尖泛红。

他故意拖长声调:“哟,还嘴硬?上次是谁在海边被浪花打湿裙摆,委屈巴巴往我怀里钻的?”

“蒋辞!”花栀抓起纸巾团要砸他,却被他笑着躲开。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又突然敛了几分认真:“其实倔脾气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总自己扛着事。以后分我一半,好不好?”

花栀垂眸,过了会儿,终于点点头。

蒋辞松开手,却在她不注意时,把自己碗里的糖醋排骨全夹进她碗里:“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倔。”

花栀咬着筷子头,盯着碗里堆叠的排骨出神。

蒋辞突然把筷子搁在碗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说真的,”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眉眼变得郑重,“等旗袍店走上了正轨,我就去正式见叔叔阿姨。”

花栀手一抖,汤汁溅在瓷碗边缘:“见我爸妈做什么?”

“提亲啊。”蒋辞伸手抹掉她嘴角的酱汁,指尖在她唇上多停留了半秒,“我们谈恋爱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你跟着我一直耗着。”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婚书我打算自己写,把你穿旗袍的样子、凌晨三点画设计图的样子,全写进去。”

“谁要你写这些肉麻的东西。”

“那我写‘蒋辞这辈子非花栀不娶’总行吧?”

他夺过她手里的勺子,“咱们好好合计下,蜜月是去巴黎看高定时装周,还是回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旗袍展旧址?”

花栀垂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簌簌阴影,半晌开口:“谁要跟你去巴黎......”

话未说完,却被蒋辞突然凑近的气息惊得抬头。

“那去冰岛看极光?”他的手指轻轻勾住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还是说,阿栀想在米兰时装周现场被求婚?”

“这还需要我努努力了,我这英文水平不过关啊。”他笑眯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