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片场里,众人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即将开拍的骑马戏做最后准备。李叶秋比主角彭飞本人还着急上火。

开拍前,她一路小跑冲到驯马师跟前,双手合十,满是哀求:“师傅,千万千万小心,彭飞哥安全第一啊!您多费费心。”那语气,紧张得就像要上马的是她自己。

说完,又迅速转身跑到彭飞身边,像个专业安检员似的,纤细的手指在马具上灵活游走,上上下下检查个遍,嘴里还不停:“飞哥,这缰绳、马鞍,你都仔细看看,都系好了没?要是觉着哪儿不舒服,可千万别逞强,赶紧示意停下,知道吗?”

彭飞静静地站在片场一角,目光追随着忙碌的李叶秋。她正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整理着他待会儿骑马要用的道具,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时,一个场务大剌剌地走过来,冲着李叶秋喊:“哎,那个助理,去给我买两杯咖啡过来。”李叶秋抬起头,彭飞瞧见她眉头明显一蹙,眼中流露出不情愿,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嗯,行,钱给我。”那场务一听,嘴立马撅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什么钱?给前辈买两杯咖啡还要钱啊?你懂不懂事儿?你这么在社会上混,能混得下去吗?快去买回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李叶秋一下提高了音量,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给钱,不给钱我不买。”场务恨恨地瞪她一眼,刚要开口骂,李叶秋紧接着又说:“我不能给你买,我是彭飞的助理,不是你的助理,我只负责彭飞的事。”说完,不等场务反应,转身就走回彭飞身边。

彭飞目睹着这一切,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看着李叶秋挺直的背影,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走路的姿势都带着一股倔强。她站定在彭飞身旁,微微仰头看向他,眼眸里还带着刚才和场务对峙后的余怒,两颊因为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嘴唇轻抿着,像一只炸了毛却又无比可爱的小猫。

彭飞的思绪飘远,回到了自己刚进娱乐圈的时候。那时的他,没钱没势,寄住在叔叔家。当初考大学,本想着当警察,可又觉得拍戏能多挣些钱,就进了电影学院。刚跑场子那会,真是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有一回,他演一个出轨男,被女主当场抓奸,穿着内裤就被赶出家门。拍戏的时候正值寒冬,女主状态不好,一遍又一遍地打他耳光,一盆又一盆冷水往他身上泼,他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一整天下来,都记不清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冻。那时候,他觉得新人受这些苦是理所当然,大家都得卑躬屈膝、逆来顺受。

还有一回,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小角色。可没想到,先是被主角的助理不停地使唤,一会儿帮忙拿道具,一会儿又帮主演拿衣服,累得他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忙完这些,主角助理又指使他去很远的地方给主演买一个喜欢吃的点心。他去了,一路小跑,害怕耽误事儿。等他火急火燎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轮到他的戏了,片场到处找不到他人,导演气得暴跳如雷,把他叫过来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骂,边骂边拿手里的剧本砸他。他一直弯腰道歉,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再抬头时,却看到那个主演和他助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笑。彭飞很委屈,却也只能把这些冤枉气吞到肚子里。

在这之前,彭飞一直以为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得这么憋屈地活着,直到看到李叶秋。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叩击了一下,这股倔强和勇气,是他曾经缺失的,也是他一直渴望在这复杂演艺圈中拥有的。

在这看似热闹非凡,实则冷暖自知的片场,李叶秋就像一道光,直直地照进了彭飞有些灰暗的过往记忆里,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触动,也悄然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特别的种子,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心动或许就是在这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