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蓝之眼拍卖场后台那方狭小隔间里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真丝手帕的羞辱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江屿。

他右手手背上那道被拍卖师恶意划开的伤口,草草地用一块从幕布上撕下的、沾满灰尘的深红绒布裹着,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绽开的皮肉,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鲜血早已浸透了绒布,凝固成暗褐色的硬块。左颊的肿胀和嘴角的裂伤在拍卖场冰冷的空气刺激下,也隐隐作痛。

一百万。

这个冰冷的数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是他用尊严碎裂换来的唯一战利品,也是母亲周蔓悬于一线的生机。

拍卖场后台的匿名账户操作迅速而隐秘,钱已到账。

他拒绝了小桃担忧的搀扶,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烧灼的意志力,拖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穿过城市如同迷宫般冰冷污秽的通道,避开陆沉庄园森严的守卫,如同幽灵般潜回了那个位于地下、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牢笼。

推开沉重的合金门,扑面而来的依旧是消毒水和微弱冷气泄露的味道。

但这一次,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极其微弱的电流嗡鸣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焦糊味。

江屿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踉跄着扑向维生医疗舱!

屏幕上,刺目的红光依旧在闪烁,死死咬住那个冰冷的数字:

¥ 15,028.41。

然而,这红光闪烁的频率却异常急促!旁边的几个核心生命体征波形正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波动!

医疗舱顶盖那个被酸雨蚀穿的孔洞边缘,焦黑的腐蚀痕迹似乎扩大了一圈,一缕缕比之前更浓的白色烟雾正从密封圈泄露的缝隙中不断冒出!

嗡鸣声变得尖锐而断续,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嚎!

“妈!”

江屿嘶哑的喉咙里爆发出破碎的呼喊!他扑到控制面板前,手指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疯狂地点击着透支支付按钮!

一百万信用点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注入医疗舱的维护账户!

屏幕上的红光闪烁骤然停滞了一下!随即,那疯狂波动的生命体征波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捋平,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恢复平稳!

尖锐的警报嗡鸣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基础维生系统那低沉的、如同疲惫喘息般的运转声。

江屿脱力般瘫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肮脏的礼服内衬。

成功了…暂时…成功了。

他看着屏幕上代表账户余额的数字瞬间跳涨,那刺目的红光暂时褪去,心脏却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这份短暂的喘息并未持续多久。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毫无预兆地在合金门外的走廊上响起!

清晰、冰冷、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由远及近!

江屿的身体瞬间绷紧!是陆沉!

合金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彻底堵死。陆沉站在逆光处,身上还穿着那身深黑色的丝绒礼服,只是领口被粗暴地扯开了些,露出凌厉的锁骨。

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几乎形成实质的暴戾气息,混合着尚未散尽的冷冽木质香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拍卖场后台隔间的特殊消毒水气味。

他的脸完全隐在走廊光线的阴影里,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穿透地下室的昏暗,精准无比地、带着毁灭性的怒火,死死钉在江屿身上!

那目光扫过他依旧穿着肮脏破损的白色礼服,扫过他裹着深红绒布、渗着血迹的右手,扫过他面具后露出的肿胀脸颊和干裂带血的嘴唇,最终落在他身后那台刚刚恢复平稳运行的维生医疗舱上。

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成冰。

维生舱低沉的嗡鸣声成了唯一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

“呵。”

一声极轻、却足以让空气凝固的冷笑,从陆沉的薄唇间逸出。他缓缓迈步,锃亮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一步一步,如同踩在江屿紧绷的神经上,走进地下室。

“一百万。”

陆沉的声音低沉平缓,却蕴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风暴。他停在江屿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江屿完全吞噬。

“买一个吻。不,买一个…被‘污损’的吻。”

他刻意加重了“污损”两个字,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江屿手背上的伤和脸上的狼狈。

“陆氏的‘金丝雀’,什么时候学会去外面…卖艺了?”

他微微俯身,滚烫的、带着威士忌余韵的呼吸喷在江屿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的嘶鸣,“还是说,你觉得我给你的‘笼子’,配不上你这颗…昂贵的心?”

江屿的身体僵硬如铁,面具后的嘴唇紧抿着,尝到了自己干裂唇皮上渗出的血腥味。

他沉默。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火上浇油。

陆沉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向那台维生医疗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骨那道断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用卖身钱,养这个活死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讥讽和一种被冒犯的、扭曲的愤怒。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江屿,而是迈步走向医疗舱旁边的金属矮柜。那里,放着江屿从拍卖场回来后,为了处理手背伤口而翻找出来的简易医疗包。

纱布、消毒喷雾散落在柜面上。

旁边,还有他从贴身最隐秘的口袋里取出、还没来得及放回原处的东西——一个白色的、小巧的药瓶。

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里面装着十几颗淡黄色的药丸。

那是他之前贴身携带、视若生命的、母亲仅剩的抗癌药!在书房那次意外摔碎大部分后,这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点!

陆沉的脚步停在了矮柜前。他的目光扫过散乱的医疗用品,最终,定格在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屿的心脏骤然停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陆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起了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冰凉的玻璃瓶身在他指间转动。他侧过头,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江屿,那眼神里翻涌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残忍的了然和风暴般的怒火。

“原来,不止会卖吻。”

陆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还会…偷药?”

“那是…我妈的…”

江屿嘶哑的声音终于冲破喉咙,带着一丝绝望的辩解。

“偷的。”

陆沉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宣判。他捏着药瓶的手指猛地收紧!

“不——!!!”

江屿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然而,晚了。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在地下室炸响!

小小的白色药瓶在陆沉指间被狠狠捏碎!

脆弱的玻璃瓶身瞬间四分五裂!十几颗淡黄色的药丸如同断线的珍珠,混合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滚进角落的灰尘里!

江屿扑过来的动作僵在半途,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承载着母亲最后希望的药丸散落一地,沾满灰尘,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包围、切割……

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刺耳的碎裂声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陆沉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几片沾着他指纹的碎玻璃从他指间滑落,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他看着僵立在不远处、如同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江屿,那破碎的白色礼服,那渗血的右手,那面具后空洞绝望的眼睛……

这一切本该让他感到掌控和施虐的快意,但此刻,一股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暴怒却轰然爆发!

“脏东西!”

陆沉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金属矮柜!

柜子连同上面的医疗用品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噪音!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几步冲到江屿面前,狠狠揪住他肮脏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粗暴地提了起来!

“用偷来的药!用卖身换来的钱!养着这个早就该烂掉的废物!”

陆沉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屿面具后那双死寂的眼,滚烫的唾沫几乎喷到他脸上,“你他妈以为你在演什么悲情戏码?!嗯?!”

巨大的力量勒紧了脖颈,窒息感瞬间袭来!

江屿被提离地面,双脚悬空,身体因为剧痛和窒息而剧烈地痉挛着。但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面具后的眼睛,就那么空洞地、死寂地看着暴怒的陆沉,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歇斯底里的疯子。那眼神深处,连最后一点屈辱和恨意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这死寂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陆沉的狂怒!

他猛地将江屿狠狠掼在地上!

“砰!”

江屿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碎裂的玻璃渣瞬间刺入他裸露的皮肤!

剧痛席卷全身,他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只是蜷缩在那里,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陆沉胸膛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他看着地上蜷缩的江屿,看着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沾满灰尘的药丸,看着那台依旧发出低沉嗡鸣的医疗舱……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失控感攫住了他。他狠狠一脚踢开脚边几片较大的玻璃碎片,碎片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处理干净!”

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不知何时已无声出现在门口阴影里的福伯,丢下这句冰冷的话,如同丢掉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然后,他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锃亮的皮鞋踩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大步离开了地下室。

沉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音。

死寂。

冰冷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降临。

江屿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彻骨的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碎裂的玻璃渣刺入他的手肘、膝盖、侧腰,带来细密的、尖锐的刺痛。右手手背上被拍卖师划开的伤口在刚才的挣扎中再次撕裂,鲜血重新涌出,染红了包裹的深红绒布,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他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眼前散落一地的狼藉上。白色的药瓶碎片,像破碎的骨骸。淡黄色的药丸,沾满了灰尘和……

他刚才被掼倒在地时溅上的、自己新鲜的血液。母亲的希望,被彻底碾碎,混入了肮脏的尘土和自己的血污之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

然而,就在这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里,一丝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反光,突兀地刺入了他死寂的视野。

那反光,来自于一片较大的、靠近他指尖的白色药瓶玻璃碎片之下。

碎片边缘沾染着他的血迹,而在碎片压着的缝隙里,似乎有一个米粒大小、形状极其规则的银色金属物体,正折射着维生舱幽蓝的微光。

不是玻璃。

不是药丸。

那东西……太小,太规则,边缘光滑,带着明显的、不属于药瓶的工业痕迹。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江屿几乎被冻僵的神经!陈铎的警告在混乱的记忆中闪过——神经毒素缓释层异常……陆天鸣……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复仇的执念,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爆燃!

他顾不上遍布全身的玻璃碎渣和剧烈的疼痛,猛地伸出手!颤抖的、沾满鲜血和灰尘的手指,不顾一切地拨开那片压着的玻璃碎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涌出,但他毫不在意!

碎片被拨开!

下面,那个米粒大小的银色金属物体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精密的微型追踪器!外壳由特殊合金打造,表面刻着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微雕编码!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金属光泽!它的结构精巧,甚至能看到内部极其微小的信号发射元件!此刻,它安静地躺在灰尘和血迹之中,像一只沉睡的、恶毒的眼睛!

它根本不是药瓶的一部分!它是被什么人,以难以想象的技术手段,嵌入了药瓶的玻璃壁内层!或者,是在药丸被封装进去之前,就混入了其中!

江屿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为什么抗癌药里会有追踪器?!

是谁放的?!

目标是他?还是……母亲?!

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陆天鸣!

只有他!只有那个掌控着生物科技和记忆移植技术的疯子!才有能力、有动机做出这种事情!监视他?监视母亲?还是……通过药物,向母亲体内植入更可怕的东西?!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水浇头!他想起母亲之前饮用“安神汤”后的手抖加剧……想起医疗舱之前异常的波动……难道这一切,都不仅仅是毒素?!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地下室凄厉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急促!

江屿猛地抬头!

只见维生医疗舱的屏幕上,那刚刚褪去不久、代表生命体征平稳的绿色波形,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波动!如同濒死者的最后挣扎!刺目的红光再次疯狂闪烁!如同地狱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屏幕!将那个刚刚注入百万资金的账户余额数字,也映照得一片血红!

屏幕上,一行冰冷的、不断跳动的红色警告文字触目惊心:

警告:核心维生系统过载!未知毒素侵入!生命维持临界!强制降级启动!预计维持时间:00:59:59……

倒计时!

一个小时!

母亲的命,只剩下最后六十分钟!

警报的红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者的心跳,将江屿沾满鲜血和灰尘的脸,映照得一片绝望的狰狞。他手中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米粒大小的追踪器,金属外壳的棱角深深硌进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屏幕上那行跳动的红色倒计时带来的万分之一!

“妈……”

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嘶吼,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医疗舱前,隔着被酸雨腐蚀出斑驳痕迹的强化舱盖,看到母亲周蔓枯槁的脸上,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嘴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

维生系统的管道里,原本透明的营养液似乎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浑浊!

未知毒素侵入!

是摔碎的药瓶释放了什么?还是……那追踪器本身就是一个毒囊?!

陆天鸣!那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时间!没有时间了!

账户里的一百万如同废纸!医疗舱的强制降级意味着最基础的维生功能也将在一个小时后停止!母亲会像离水的鱼,在绝望中窒息!

找陈铎!

那个黑市医生!那个同样仇恨陆天鸣的人!他是唯一可能的希望!

江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遍布全身的玻璃碎渣和剧烈的伤痛让他再次跌倒在地。他大口喘息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他颤抖着,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艰难地伸进破烂的礼服内袋——那里,除了那张承载着亡魂订单的三百万晶卡,还有一样东西。

是拍卖场后台,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拍卖师,在“交货”后,如同施舍乞丐般丢给他的一小瓶医用级快速凝血喷雾和几片消毒敷料。当时那冰冷的、带着鄙夷的眼神,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咬开喷雾的盖子,对着右手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以及身上几处较大的玻璃刺伤,疯狂地喷洒!冰凉的喷雾接触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迅速形成的透明薄膜暂时封住了涌出的鲜血。他又胡乱地将消毒敷料按在几处较深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虚脱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屏幕上那鲜红的倒计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00:53:27… 00:53:26…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扶着冰冷的舱壁,一点一点,艰难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他踉跄着走向地下室的合金门。

门被陆沉从外面锁死了。福伯那个老狗,肯定忠实地执行着“处理干净”的命令。

江屿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脖颈。出不去了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在倒计时中死去?

不!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下室角落那堆刚刚被陆沉踹倒的医疗废弃物!破碎的玻璃瓶,散落的纱布,还有……几根被撞断的、用于维修医疗舱的合金撬棍!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他踉跄着扑过去,抓起一根最粗最沉的合金撬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震!他拖着沉重的撬棍,回到合金门前。门锁是电子和机械双重结构,异常坚固。

没有选择!

他双手紧握撬棍,用尽全身力气,将尖端狠狠插进门缝!肩膀抵住冰冷的门板,脚蹬在墙壁上,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

“呃啊——!!!”

一声压抑着剧痛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全身的肌肉贲张,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再次涌出,浸透了刚刚喷上的凝血膜!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痛苦!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骤然响起!

坚固的合金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边缘的密封胶条被硬生生撕裂!

“砰!!!”

一声闷响!门锁的机械结构在蛮力的撬动下终于崩断!厚重的合金门被撬开了一条足以侧身通过的缝隙!

冰冷的、带着走廊尘埃的空气瞬间涌入!

江屿扔掉撬棍,身体因为脱力而晃了晃。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疗舱。屏幕上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倒计时冷酷地跳动:

00:48:15…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侧身挤出了那条用血和命撬开的缝隙,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深沉的黑暗之中。

右手紧握着那枚染血的追踪器,像握着一把通往地狱的钥匙,也握着一丝渺茫的、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身后,地下室里,维生舱的警报声如同垂死的哀鸣,穿透门缝,在空旷的庄园里幽幽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