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洲从车载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苏晚柠,他那张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就是耳根子还红着,多半是被自己尬的。
“你。”苏晚柠的声音很轻:“你真的不需要这样。”话落,她不再看他,转头望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
车经过红灯停下时,谢沉洲突然没头没脑地冲苏晚柠来了句:“你管我想怎么样!”
他眉头拧得很紧:“给你的东西,你照单全收就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点我该怎么做了?”
“再啰嗦,我天天给你做吃的,毒死你为止。”话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话太孩子气,随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算了算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烦死了,谢沉洲拍了下方向盘。
其实他心里哪有什么气,不过是被她那句不需要这样的废话堵得慌。
明明是想对她好,可话到嘴边又成了带刺的模样,末了还得自己找台阶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而苏晚柠这边,看着他一下子气冲冲地撂狠话,转头又自己愣神,再到别扭地转开话题说要去个好地方。
这一系列迷之操作,简直让她无语到想笑,偏偏还得憋着。
这人现在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说真的,她都想认真劝劝他去看看医生,省得一天到晚祸害旁人。
谢沉洲带她去了一家主题餐厅,是真的很竹题,连入口处都是一个巨大的竹子。
包厢里,苏晚柠握着竹筒茶杯,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周遭的环境上。
室内的装修不同于屋外那巨大竹子来得可爱,但论起风格,是真的雅致得没话说。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淡彩的山水画,笔触疏朗清逸,透着股文人风骨。
角落里摆着文竹和山水,枝叶裹着水波在灯光下映出浅浅的影子,有点像谁在地上描了幅流动的水墨画。
桌椅都是竹木做的,摸上去温润顺滑,没有任何浮夸的雕饰。
淡淡的茶香混着竹子的清新在空气中弥漫,让人不知不觉就沉下心来。就连侍者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苏晚柠抿了一口茶,又望了眼窗外的流水绿意,忽然觉得,能在这样的地方待上片刻,倒也算得上是种享受。
她是真没想到,谢沉洲那样浑身带着戾气的性子,竟也会心悦于这种充满书卷气的餐厅。
在这样清雅的餐厅里,能见到家常菜,着实让人感到格外亲切,苏晚柠随意尝了几口,可越吃越觉得不对劲。
这味道......跟爸爸妈妈以前开的小饭馆一个味,特别是这竹筒饭,连配菜都一模一样,这可是妈妈最擅长做的一道菜!
嘴里的饭菜明明还是记忆里的滋味,舌尖却缠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涩。爸爸妈妈走后,小饭馆被大伯接手,他们一家嫌她是累赘,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不耐......
可话说回来,这熟悉到让人心头发颤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沉洲又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大伯母出现在苏晚柠面前,她才知道,原来谢沉洲将大伯一家人接来了港城。
就连这家竹清餐厅,都在她的名下,也就是说,大伯一家如今是在为她打工。
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最后挑了挑眉:“现在换你决定他们的去处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轻描淡写:“所有菜品的配方我都发你手机上了,就连那套老房,也给你拿回来了,他们一家现在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苏晚柠看着大伯母哀求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初,爸爸妈妈骨灰才刚埋下,奶奶就带着大伯一家闯进了家门。
他们不仅抢了爸爸妈妈出车祸的赔偿款还翻出房产证,唾沫横飞地嚷嚷着,这钱和房子就是爸爸留着抚养孝敬奶奶的。
她死死抱着爸爸妈妈的遗照,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头都磕出了红印,一遍遍地哀求:“钱我可以不要,但这房子是爸爸妈妈攒了一辈子买的,求你们留给我吧,我就这一个家了……”
可回应她的,是大伯母翻到天的白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房子姓苏,就得归你大伯!”
奶奶更是抡起拐杖敲在她手上,骂她:“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个丫头片子要房子干什么,将来等着让人吃绝户?我看你就是只白眼狼!”最后他们像扔垃圾一样把她和齐屿搡出门。
而现在,大伯母的眼神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只是角色颠倒了,当年哀求的人是她,如今低下头的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