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柠鼻尖带着道不清的酸楚,心底那道旧伤疤又开始疼了起来。
“柠柠啊,你看我们一家子也不容易。” 大伯母见她没说话,又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实在卑微:“你就高抬贵手,让我们在这儿继续做下去吧,你大伯他......他除了做菜也不会别的了。”
苏晚柠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
原来人真的会变,曾经那样嚣张跋扈的人,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天。
当年,要不是年迈多病的外婆收留了她和齐屿,给了他们遮风避雨的地方,她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当时她也才十岁啊!可更过分的是,外婆去世后,大伯一家就伙同奶奶,恬不知耻想来抢外婆的老宅,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她的监护人,要替她保管房产!
幸亏齐屿找来了外公家的族长,族长夫人听完来龙去脉,当场就抄起扫帚把人往外轰。
“呸!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刘家的房子,轮得到你们苏家来指手画脚?”
“还想保管?想屁吃!就算族里的亲戚要分,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姓人沾边!”
“老娘把话撂在这,这老宅是老嫂子留给柠柠和齐屿的,遗嘱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再敢来闹事,我就告你们强抢民产,直接报警把你们一家子都抓进去!”
当时那事在邻里间传开后,几乎成了公开的笑柄。
大伯一家被左邻右舍数落了好一阵子,打那以后,再也没敢上门提要房子的事。
而现在,他们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不容易?” 苏晚柠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冷:“当年你们把我和齐屿赶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不容易?”
大伯母的脸瞬间白了,当年那个任打任骂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也敢翻旧账了?
要不是这死丫头走了狗屎运傍上了大款,手里捏着他们一家子的生计,就凭她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早就扬手扇过去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没有了。
现在,她就算心里恨得底朝天,脸上都得挤出笑意来对待。
老家那房子,早被抵押出去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债了。
就连开了那么多年生意还不错的小饭馆,都天天被催债的堵在门口。桌椅都被掀了好几回,别说做生意,搞得连门都不敢开。
可就在前阵子,他们一家子躲到了乡下,把饭馆重新开了张。
当天店里就闯进了好几个穿着一身黑的人,她还以为又是来催债的,吓得腿都软了。
没成想对方却说,只要交出饭馆里那些菜的食材配方,就能给她那个吃喝嫖赌没一样不沾的儿子安排个清闲活。
不用费脑子不用卖力气,一个月稳稳当当拿上万块工资。连她那老头子,也能得到一份有固定工资的厨师工作。
她一开始压根不信,那些个家常菜要什么菜方?现在诈骗到处都是。
可人家二话不说,当场就甩出五万块现金。
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说是要现写几个菜方了,就算这会儿让她把整个饭馆交出去,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些人把他们接到港城,给他们在餐厅安排了差事。
老头子掌勺,她在后勤打杂,连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都塞进了空调房里敲键盘,一家子月工资比在老家干半年还多。
更叫人做梦都笑醒的是,他们竟被安排住进了餐厅附近的豪华公寓。
港城啊!这可是遍地金疙瘩的地界啊!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时,总忍不住去想,要是在这儿能给儿子娶个本地媳妇,最好是独生女,到时候女方那家财不都是儿子的了?
他们老两口跟着享清福,那得多风光。
就算那些本地姑娘没福气跟自家儿子结亲,那也没什么打紧的。
他们一家子在这儿干上几年,到时回老家县城买个好地皮盖个大别墅,再给儿子娶个本分能干的媳妇,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也是响当当的富户,谁不得高看他们一眼?
她庆幸得紧,还好没跟那个只会颠勺的老头子离婚,不然哪能摊上这等好日子?
想必人家就是看中了老头子的厨艺,才给了他们这等好处。
可谁知,舒心日子才没过上几天,那些人的老板竟然是苏晚柠这死丫头的男朋友!现下居然还要把他们撵出港城!
苏晚柠看着大伯母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别开视线,不再看她。
报复吗?看着他们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哀求?可那样,她和当年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谢沉洲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或许是想让她出口气,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