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壤大眼睛里蓄满了困惑,小手指着周琰清身上的军装,固执地说:“是爸爸,衣服一样!爸爸穿这个!”
她记忆里关于父亲的印象实在太模糊了,只记得那身和眼前叔叔一模一样的绿军装。
郁时鸢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酸涩难言。
陆铮屿的长期缺席,竟让孩子连父亲的模样都认不清了!
她弯腰耐心地哄着:“阿壤乖,爸爸穿的衣服是和这位叔叔一样,但这位叔叔不是爸爸。你看,爸爸的脸……”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向三岁的孩子描述那个冷峻又陌生的父亲。
周琰清看着这一幕,脸上最初的错愕已经化为了温和的笑意。
他放下杂志,声音爽朗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小朋友,你叫阿壤是吧?你妈妈说得对,叔叔不是爸爸。叔叔姓周,也是解放军叔叔。”
他指了指自己领口,“你看,叔叔的领章和你爸爸的可能也不太一样哦。”
他的笑容温暖真诚,带着阳光的味道,冲散了阿壤的固执和郁时鸢的窘迫。
小岱慌忙将阿壤拉到床边,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琰清。
郁时鸢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同志,孩子还小,她爸爸回来得少,孩子认不清人,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天真可爱。”
周琰清摆摆手,笑容爽朗,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那股阳光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这说明,我们这身军装在孩子心里就是爸爸的象征,是好事。”
他看向小岱,友好地打招呼:“你好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岱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往妈妈身边靠了靠,但黑亮的眼睛里对周琰清的警惕少了几分。
火车继续前行。
有了这个小插曲,隔间里的气氛反而没那么生硬了。
周琰清很自然地跟两个孩子搭话,变魔术似的从军装口袋里掏出几颗包装漂亮的水果糖,分给阿壤和小岱。
阿壤立刻被糖果收买,甜甜地叫着“周叔叔”。
小岱虽然还是不说话,但小心地剥开糖纸,时不时好奇地瞟向周琰清放在铺位上的那本《航空知识》。
封面上的直升机图片吸引了他。
郁时鸢注意到,周琰清和孩子们相处时非常自然有耐心,眼神清澈坦荡。
他身上那种属于军人的可靠感和阳光开朗的气质,让郁时鸢潜意识里生出一丝信任。
过了一会儿,郁时鸢感觉小腹有些不适,可能是坐久了,也可能是孕期反应。
她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正兴致勃勃听周琰清讲大铁鸟故事的阿壤小岱,郁时鸢犹豫了一下。
把孩子单独留在隔间她不放心,但带着去又麻烦……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周琰清身上。
他正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比划直升机怎么飞起来,逗得阿壤咯咯直笑。
那专注又耐心的侧脸,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郁时鸢鼓起勇气道:“周同志,麻烦您件事。我想去下洗手间,两个孩子……能不能请您帮忙照看一下?就一会儿,很快回来。”
这是她观察后的结果。
这位军人同志,值得托付几分钟。
周琰清闻言停下讲述,抬头看向郁时鸢,脸上是毫无芥蒂的爽快笑容:“没问题,郁同志你放心去吧,保证完成任务!阿壤,小岱,跟周叔叔继续看大铁鸟好不好?”
“好!”阿壤立刻响应。
小岱也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孩子都点头应下,郁时鸢心中微暖,道了声谢,这才快步离开。
周琰清带笑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一瞬,便立马收回,重新投入到“哄娃总司令”的角色中。
拿起杂志,指着上面的图片,声音洪亮地继续他的飞行故事。
转眼又到了晚上,再睡一晚,明天中午他们就到达目的地了。
郁时鸢喊来已经跟周琰清打成一片的两个孩子,带着他们洗漱睡觉。
火车摇晃,如同巨大的摇篮,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哄着哄着,郁时鸢自己的眼皮也沉重地黏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
隐约感觉到危险的郁时鸢瞬间惊醒,她忙坐起身,心脏狂跳。
借着窗外打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帘子缝隙外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靠近,一只肮脏的手已经伸了进来!
郁时鸢的血液冲上头顶,惊怒交加,刚要把孩子收进空间——
“找死!”一声压着怒火的低喝在布帘外炸响。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对面铺位弹起。
那身影快如闪电,一记干净利落的擒拿手,精准地扣住黑影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拧。
“啊——”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没等他反应过来,周琰清的膝盖已经狠狠顶在对方的后腰上,同时另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将那声惨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动作迅猛、精准、毫不拖泥带水,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杀气!
“砰!” 周琰清一个过肩摔,黑影重重砸在狭窄的过道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蜷缩成一团。
这边的打斗,吸引了附近没睡着的乘客和闻声赶来的乘务员。
刺目的灯光下,只见一个形容猥琐、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正痛苦地在地上扭动。
周琰清一只脚踩在他背上,军装笔挺,神色冷峻,与白天哄孩子时的阳光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乘务员紧张地问。
“同志,这人想钻这位女同志的铺位,意图不轨。” 周琰清声音沉稳。
猥琐男挣扎着狡辩,“我……我走错地方了!黑灯瞎火的……认错铺了!”
“认错铺?” 周琰清冷笑一声,脚上加了几分力,“认错铺需要往人家被窝里钻?需要对着孩子伸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吓得猥琐男不敢再吱声。
围观的人顿时明白过来,纷纷指责唾骂。
猥琐男很快被乘务员扭送走了。
车厢里恢复了平静,但郁时鸢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
她紧紧搂着被惊醒的俩孩子,后怕得手心全是冷汗。
周琰清折回,隔着布帘,“郁同志,孩子没事吧?吓着了没有?”
“没事,谢谢您,周同志。真的太谢谢您了!”郁时鸢由衷的感谢。
“举手之劳。出门在外,尤其带着孩子,多小心些。”周琰清声音令人安心,“快睡吧,有我在对面,不会有事。”
这一夜,郁时鸢没敢再睡沉,但后半夜总算安稳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