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亮了。
两小只也开始活跃起来。
因为昨晚的事,郁时鸢对周琰清印象改善了许多。
周琰清似乎天生有股孩子缘,变着法儿地哄两个孩子开心。
他教阿壤用糖纸折小船,给小岱讲飞机在云朵里穿行的故事,耐心回答着阿壤各种天真的问题。
阿壤咯咯的笑声和小岱专注倾听的小模样,让狭小的隔间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郁时鸢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孩子们显然很喜欢这位阳光开朗,又会哄人的周叔叔。
他们需要父亲,需要这样温暖的陪伴和安全感。
可他们的亲生父亲陆铮屿呢?
他给过孩子什么?
除了每次回来,带来短暂又迅速破灭的希望,他也就知道在床上欺负她,一点道理都不讲。
夏美娇那句恶毒的诅咒再次钻入脑海:“他把你当什么?下崽的母猪吗?”
郁时鸢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还未隆起的小腹,指尖冰凉。
是啊,陆铮屿。
你除了把我当成发泄欲望和繁衍后代的工具,还把我当什么?
把孩子当什么?
你甚至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中午,火车终于抵达了西南边陲的省城。
站台上,弥漫着与家乡截然不同的湿热空气和陌生的方言。
告别了热情帮忙提行李下车的周琰清,郁时鸢一手牵一个孩子,随着汹涌的人流走出巨大的火车站。
母子三人在车站附近吃了碗当地特色的米线,又在供销社补充了一些物资。
第二天一早,他们坐车去往驻地所在的金牛镇。
他们是在车站上的车,还好有座。刚开出没多久,车厢就挤满了人。
有穿干部服的,有背着大背篓的,还有几位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的妇女,头上和颈间的银饰随着车身的晃动叮当作响,吸引了阿壤和小岱好奇的目光。
班车在崎岖不平的盘山公路上吭哧吭哧地爬行,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河谷。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家禽的味道和汽油味。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人五脏六腑跟着移位。
郁时鸢怀孕了本来没什么反应的,到了这车上也有点招架不住。
她强忍着孕吐的不适,紧紧护着两个孩子,目光投向窗外连绵起伏、郁郁葱葱的群山。
漫天黄尘中,长途班车终于停在了金牛镇简陋的汽车站。
母子三人下了车,风尘仆仆。
郁时鸢的脸色有些苍白,却难掩清丽。
阿壤和小岱的小脸上也沾着尘土,大眼睛里却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好奇。
稍作休息,母子三人一路打听着,走走停停,终于到达驻军部队的大门外。
高大的军营门楼肃穆矗立,门口持枪站岗的士兵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郁时鸢虽然做好了跟陆铮屿离婚的准备,但是,真正站在这里,仍旧有点紧张。
她牵着孩子,走向一旁的警卫室。
“同志,您好。”郁时鸢拿出介绍信、户口簿和那张至关重要的结婚证,递向窗口内年轻的警卫员,“我找陆铮屿,我是他家属。”
年轻的警卫员小战士接过证件,目光在证件和郁时鸢脸上飞快地扫过。
看到证件内容,小战士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陆团长的家属?”他确认道,语气恭敬。
陆团长的冷硬在团里是出了名的,没想到他的妻子竟然这么年轻漂亮!
孩子也这么可爱!
“是的。”郁时鸢点头。
小战士立刻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飞快地摇号接通:“喂?团部值班室吗?我是门岗小张!”
“报告,陆团长的爱人带着孩子来队了。对对,在警卫室这边!”
短暂的交流后,小战士放下电话,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嫂子,您稍等,团部值班室马上派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整洁军装、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精干军官快步跑来。
他同样被郁时鸢的样貌和两个孩子的可爱惊了一下,随即热情地敬礼:“嫂子好!一路辛苦了!”
“我是团部参谋李卫国。真是不巧,团长昨天紧急带队去边境执行联合巡逻任务了,预计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郁时鸢心中先是一松,不在就不在吧,她暂时不用面对那张冰山冷脸。
随即又涌起一股烦躁。
还要等三天?
但面上并未显露,“我知道了。”
李卫国连忙道:“不过团长之前早就交代过,只要嫂子您来,立刻安排住进家属院。手续都提前办好了!”
“团长可盼着您来随军呢,快请跟我来。”
盼着来?
郁时鸢心中冷笑,怕不是盼着我来继续给他当生孩子的工具吧?
但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
李卫国热情地帮忙提起郁时鸢的包袱,引着母子三人走进戒备森严的军营大门,穿过笔直的林荫道和整齐的营房,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家属区。
打开其中一座独门小院的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干净整洁的小院。
院子不算很大,但铺着青砖,角落还搭了个葡萄架,几株绿植点缀其间,显得生机勃勃。
“嫂子,就是这里了。三间正房加两间东屋,东屋这两间是厨房和杂物间,堂屋是住的……”李卫国推开堂屋门。
宽敞明亮,水泥地面拖得干干净净。
中间是客厅,摆着一张崭新的方桌和四把椅子,靠墙还有一个崭新的五斗柜。
左边一间是书房,靠墙立着一个大书柜,还有一张宽大的书桌和椅子。
右边一间是卧室,一张宽大的双人木床,上面铺着崭新的军绿色床单被褥,外加一个崭新的衣柜。
郁时鸢还没来得及细看,李卫国已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几个人帮忙!”
立刻,四五个穿着军装、动作麻利的小士兵小跑进来,个个精神抖擞。
“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动作快点。”李卫国指挥着。
他们井然有序地从军用吉普车上卸货。
一袋白面、一袋大米稳稳放进厨房;
一桶清亮的菜籽油、一罐盐、一包白糖、几包挂面码在厨房案板上;
一筐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有白菜、萝卜、土豆、青椒等,放入厨房角落的竹筐里;
甚至还有一大捆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码在灶台边。
郁时鸢蹙眉。
陆峥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真以为她很想跟他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