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见他身后两个打手腰间的短棍,喉咙发紧,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大官人,这一大早的带人闯宅,是要抢亲还是劫财?"
人群里炸开哄笑。
西门庆脸色一沉,扇骨敲在我肩上,冷声说道:"听说你赊了张记布庄的料子?"
他忽然凑近,"那匹云锦,是本官人订给李瓶儿的。"
潘金莲突然挤到我前面,银簪的红宝石正对着西门庆鼻尖,"大官人记性差,那料子我今早付的全款。"
她袖口在抖,声音却脆得像水萝卜。
一旁的王婆突然拍腿大叫道:"哎哟喂!武大娘子头上这簪子,莫不是城西银楼丢的那支?"
她绿豆眼滴溜溜转,"老身昨儿才听说..."
“啪!”
我猛地将擀面杖砸在王婆脚背上,“丢的簪子能自己插上头?你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唱戏!”
王婆顿时杀猪般的嚎起来,西门庆脸彻底黑了。
“我怎么听说你昨儿在茶楼说了一整天闲话。”同时我掏出账本抖开,“去年三旬,赊我三十个炊饼,王婶可记得?”
王婆的胖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你!”她胖手一指,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我、我这就去还!”她一甩帕子,扭身就走。
西门庆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目光阴沉的盯着潘金莲。
“好,好得很。”西门庆咬着牙笑起来,眼里带着森然寒意,用扇子突然抵住我下巴,"咱们走着瞧……"
说完在走的时候,他肆意的瞟了潘金莲一眼,那眼神像冰凉的蛇信子,潘金莲顿时脸色惨白。
打手们跟着他撤得比野狗还快。
赵老汉从柴堆后钻出来,叹气道:"武大啊,你惹大祸了..."
潘金莲突然揪住我衣领,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记账了?"
她指甲刮着我脖子上的油泥,"还有,那匹云锦在哪?"
我摸出裁缝铺的取货单,她抢过去对着晨光看,突然倒吸冷气:"你买了两匹?"
"一匹给你做裘裙,一匹……"我挠挠头,"想请隔壁绣娘教你裁衣裳。"
她眼睛瞪得杏核大,突然把单子拍在我胸口,啐道:"武大郎,你疯了吗?那够买半年白面!"
只是说完这句话,她的嘴角却翘了起来。
5.
直到天光大放光明,我们还在灶房里烙炊饼。
潘金莲揉面的手法生疏得可笑,面粉沾在鼻尖上。"这样?"
她学着我的揉面的手势团面团,只是她手腕子软得像没骨头。
我正想纠正,却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窸窣声。
潘金莲抄起擀面杖就要往外冲,我按住她,往墙根泼了瓢热水。
"嗷!"
一道黑影捂着裤裆蹦起来,是西门庆的小厮来福。
他怀里掉出个油纸包,十几只死蟑螂爬了出来。
潘金莲看着那家伙的傻样,直接笑弯了腰,垂下来的青丝扫过我脸颊,让我心痒的今天都不想出摊了。
小厮来福边跑边骂,"臭矮子,你给老子等着!等大官人……"
我捡起油纸包闻了闻,砒霜的苦味刺得鼻子发酸。
潘金莲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们望着对方,一缕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映照的我心暖暖的。
“那西门庆狼子野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担忧的说。
“放心吧!你家相公也不是泥捏的,就让他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