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股霉味，混着淡淡的腥气，像死鱼和烂木头的味道。光线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四条长凳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墙角堆着一些干草，上面落满了灰尘。
“没什么特别的……”我松了口气，正要转身，林小满突然“嘘”了一声，并把手指按在唇上。
她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墙角的干草堆。
“你看那里。”她压低声音，手指着干草堆后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干草堆后面，不是墙。是一堆骨头。
不是人的，是狗的。
大大小小，堆成半人高的小山。成年狗的腿骨像枯树枝，幼犬的头骨只有拳头大，还有一些细小的、发白的骨头，像是没足月的狗胎。它们被整齐地码在一起，骨头的缝隙里还卡着一些湿漉漉的狗毛，黄毛、黑毛、白毛，缠在一起，像肮脏的棉絮。
“狗骨村……”我突然明白这名字的意思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强忍着没吐出来。
林小满举着摄像机，手在抖。镜头里，狗骨堆的最上面，放着一个项圈。红色的，皮质的，上面还挂着个小铃铛，已经锈得发黑。
“这……”林小满的声音发颤，“这像是宠物狗的项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很轻，像是爪子敲击地面的声音。
我和林小满同时僵住。
那声音停在门口。
然后，是一声低低的狗叫。
“汪。”
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完全不像活狗的叫声。更像是……有人用手捏着嗓子，模仿出来的。
我慢慢转头，看向门口。
虚掩的门缝里，有一个影子。
小小的，毛茸茸的。像一条狗。
它就蹲在门口，一动不动。尾巴拖在地上，沾着泥水。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耳朵……缺了一角。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是那条被我们压死的狗。
3 会说话的狗
“跑！”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一声。我只觉得胳膊被人猛地一拽，林小满拉着我，像疯了一样冲出屋子。摄像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镜头盖摔飞了，露出黑洞洞的镜头，对着门口的方向。
我们冲进车里，我手忙脚乱地拧动车钥匙。引擎“突突”响了两声，没启动。
“快点！快点！”林小满拍着方向盘，声音带着哭腔。
“别催！”我吼了一句，手心里全是汗，好几次都打滑。引擎又响了两声，终于“轰”地一声启动了。我挂挡，踩油门，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冲出去，差点撞上晒谷场旁边的歪脖子树。
“它追上来了吗？”我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没……没看见……”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手指着前方的村口，“阿哲，你看！”
村口的石碑旁，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黄毛，瘦骨嶙峋，一只耳朵缺了一角。
它就那么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我们。前爪抬起来，搭在石碑上，像在跟我们挥手。
而它的后半身——空荡荡的，像被人生生截掉了，只剩下血淋淋的断口，在青灰色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