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狠狠地夸了我一句，然后话音一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嫂子今天豁出这张脸了，想跟你借笔钱。”
“我想把店重新装修一下，再进点新货，搞个小加盟。我打听过了，镇上的‘美佳乐’连锁超市，差不多要十五万。”
十五万。
这个数字是一颗炸雷，轰得我脑袋嗡嗡响。
那是我买房的首付。
是我和佳雨未来的根基。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五年前，哥结婚。彩礼不够，我拿出了自己打工第一年存下的全部两万块钱。
当时嫂子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说：“光品，这钱算我们借的，等我们宽裕了，第一个还你。”
五年过去了，这两万块钱，他们提都没再提过。
还有三年前，哥说要跟人合伙做生意，找我借了八千。
结果不到半年，钱赔光了，人也灰溜溜地回来了。
那八千块，也成了烂账。
这些往事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是不念亲情，我是真的怕了。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嫂子……这笔钱，是我结婚用的，我……”
“我知道，嫂子怎么会不知道。”
李梅立刻打断我，情绪激动起来。
“可你想想，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哥要是垮了，爸妈脸上无光，你在村里也抬不起头。”
“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嫂，看着你小侄子喝西北风吗？”
她声音陡然拔高，在道德的制高点，用枪点射我，让我无处躲闪。
一顶“不顾亲情”的大帽子，就这么硬生生地扣了上来。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心里乱成一团麻。
借，我怕血本无归，自己的未来毁于一旦。
不借，我又怕伤了和气，落得个六亲不认的骂名，让爸妈为难。
“光品，你好好想想。”
李梅见我动摇，又放缓了语气，开始打感情牌。
“你从小就比你哥懂事，也最心疼爸妈。”
“这钱借给我，生意做起来了，我们也能更好地孝敬他们。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
她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所有的路都给我堵死了。
我端起酒杯，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可我的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混乱。
我没当场答应。
“嫂子，我……我考虑一下。”
李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捕捉到了。
她没再逼我，只是幽幽地说：
“行，你考虑吧。”
“光品，别让嫂子和爸妈失望。”
那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夜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比工地上的冬夜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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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家庭法庭
晚上我睡不着。
整个人像被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女友张佳雨的电话。
电话那头，她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啞。
“光品？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我把嫂子借钱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
说完后，我紧张地握着手机，等待着她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