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浸的将军影
“阿照,这最后一箱老皮影,你爹说抵给我们,债就算清了!”
粗糙的麻绳勒进陈阿照的掌心,他死死拽着樟木箱的铜环,指节泛白。眼前三个纹身壮汉唾沫横飞,身后是祖辈传了七代的“陈家影戏班”招牌,红漆斑驳得像渗血的伤口。
“再宽三天,我一定凑钱!”陈阿照喉结滚了滚,目光扫过箱里叠得整齐的皮影——驴皮做的穆桂英、赵云,每一件都带着祖父手刻的“陈氏”印,唯独最底下那尊将军影,蒙着层灰布,边角渗出暗红的印子,像极了去年祖父在工坊烧死后,他从灰烬里扒出来时的模样。
“少废话!”壮汉一把推开他,樟木箱“哐当”砸在地上。灰布滑落,那尊将军影露了出来——玄铁色铠甲,护心镜刻着“戚”字,左眼是镂空的“日”纹,右眼却是实心的“月”纹,最诡异的是将军的指尖,竟沾着点新鲜的血珠,顺着驴皮纹路往下渗。
“这皮影……流血了?”一个壮汉突然后退半步,声音发颤。
陈阿照猛地扑过去,指尖触到驴皮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将军影的铠甲纹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像被困住的活物,隔着百年的皮革,狠狠撞了他的掌心一下。
“叮——”
护心镜上的“戚”字突然反光,陈阿照眼前一花,竟看见漫天火光里,无数穿着明军铠甲的士兵倒在河里,河水红得像煮开的血,一个浑身是伤的将军举着刀,嘶吼着向他扑来——
“叛徒!拿命来!”
“啊!”陈阿照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跪在地上,掌心被将军影的指尖划破,血珠正滴在“戚”字上。而那三个壮汉早已不见踪影,樟木箱敞开着,唯独那尊将军影,铠甲上的暗红印子,淡了些。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砸在戏班的老木头上,发出“咚咚”的响,像有人在敲门。陈阿照攥着流血的手,盯着将军影的左眼——镂空的“日”纹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雨光里闪着微弱的光。
他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胡话:“影封魂,河藏尸,百鬼哭时,将军归……”
第二章 残魂附影
陈阿照找了块干净的棉布,蘸着桐油小心翼翼地擦拭将军影。驴皮在手里软乎乎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仿佛不是皮革,是裹着铁的活物。
擦到将军的脖颈处时,棉布突然被勾住——那里有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刀划开的,里面塞着半张泛黄的纸。他用镊子夹出来展开,是祖父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嘉靖四十年,戚将军部百三十人,沉于青龙江,尸不见,魂附影,唯阴阳刻可唤,切记,影不完整,魂不归……”
“阴阳刻?”陈阿照猛地看向将军的眼睛——左眼日纹镂空(阳刻),右眼月纹实心(阴刻),这不就是祖父说的失传技法?他小时候偷学雕刻,祖父总骂他“毛躁”,说阴阳刻要“一刀见骨,半分不差”,不然刻出来的皮影“镇不住邪”。
突然,桌上的油灯“噼啪”一声炸了个灯花。将军影的右眼月纹里,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明代铠甲,半边脸被血糊住,正死死盯着陈阿照手里的纸片。
“你是谁?”陈阿照的声音发紧,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