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动了动，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吾乃戚家军百户戚承光……你手里的，是沉河案的线索？”
“沉河案？”陈阿照脑子嗡嗡响，“百尸沉河的传说，是真的？”
戚承光的影子在月纹里晃了晃，像是要从皮影里钻出来：“嘉靖四十年，吾率部护送百姓渡青龙江，遭叛徒出卖，倭寇截杀，三百余人尽数沉河……吾魂附影，就是为了等一个人，还原真相！”
“可我只是个皮影匠，我怎么帮你？”陈阿照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皮影架，穆桂英的影子晃在墙上，竟和戚承光的影子叠在了一起，像两个跨时空的鬼魂。
戚承光的影子突然激动起来，月纹里渗出淡淡的血雾：“用皮影！你祖父留下的影卷里，有《沉河记》的残本，只要你能刻出完整的阴阳刻皮影，演完这出戏，就能唤醒其他将士的残魂，找到沉船的位置！”
“刻皮影？”陈阿照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早就生疏了，父亲赌输了戏班的家当，他这两年靠在景区摆摊刻小玩意儿糊口，哪还敢碰祖传的阴阳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阿照！快开门！你爹欠的债，他们要拆戏班的梁！”
是邻居王婶。陈阿照刚要起身，戚承光的影子突然沉了下去，将军影的铠甲上，“戚”字突然暗了，只留下右眼月纹里，一点猩红的光，像盯着猎物的眼睛。
“你若不刻，戏班没了，沉河案的真相，也永远埋在江底了。”戚承光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你祖父的死，不是意外。”
陈阿照的脚顿住了。去年祖父在工坊被烧死，消防说是线路老化，可他当时在灰烬里，除了这尊将军影，还捡到了块不属于戏班的、刻着“倭”字的铜片。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陈阿照攥紧了手里的纸片，看向将军影的左眼——镂空的日纹里，似乎有光在流动，像青龙江里，沉在水底的星星。
第三章 影卷里的血字
陈阿照翻遍了戏班的阁楼，终于在樟木箱的夹层里，找到了祖父说的《沉河记》影卷。泛黄的宣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皮影图谱，从将军到士兵，每一个都标着“阴阳刻”的技法，最后一页却被撕了，只留下半行血字：“叛徒姓林，藏于……”
“姓林？”陈阿照心里一动。青龙江边的林家村，现在最有名的就是“林氏文化公司”，老板林万山前阵子还找过他，说要把陈家影戏班改成“网红打卡点”，给的钱不少，却要他把老皮影都换成塑料的，还得加电子音乐。
他当时骂了句“胡闹”，把人赶了出去。现在想来，林万山看将军影的眼神，确实不对劲，像饿狼盯着肥肉。
“叮铃——”
桌上的将军影突然晃了晃，戚承光的声音又响了：“刻！先刻吾的副将，赵虎！影卷第三页，他的铠甲内侧，有沉船的河道图！”
陈阿照咬咬牙，找出祖父留下的刻刀——牛角柄，刀刃泛着冷光，是祖传的“透骨刀”。他摊开驴皮，按照影卷上的图谱下刀，第一刀刻在赵虎的肩甲上，突然觉得指尖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抬头时，竟看见墙上的将军影，似乎动了动——戚承光的影子，正对着他手里的驴皮，微微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