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七嘴八舌,恐惧被“合理”的解释冲淡了些。
安慰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一样的寂静。
奶奶瘫在地上,老泪纵横。
“老头子…咱…咱跑吧…去镇上…那东西…那东西真成山鬼了…咱惹不起啊…”
“跑?”爷爷猛地扭头,眼神像要吃人,“跑哪去?黄泥岗是老子的根!老子死也要死在这儿!”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肌肉扭曲,竟透出一股狰狞的兴奋。
“你昨晚没看清?那畜生…他娘的比黑瞎子还大一圈!要是能逮住它…”
他搓着手,眼冒绿光。
“那张皮!整张的!你想想!在城里…得值多少钱?!”
我听得浑身发冷。
奶奶更是面无人色:“你…你疯了!那是山鬼!索命的山鬼!咱能活命就不错了,你还想…”
“闭嘴!”爷爷一声暴喝,打断她,“老娘们懂个屁!它就是头没脑子的畜生!怕它?!”
他指着我,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这赔钱货要是被吃了,那是她的命!早死早投胎!”
奶奶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
冰凉,颤抖。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爷爷的话,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
是啊。
赔钱货。
死了,也就死了。
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一张猴皮值钱。
爷爷和奶奶忙活了一整天。
用板车,把那些破碎的猴尸,一趟趟拖到后山,挖深坑埋了。
浓烈的血腥和腐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我麻木地清扫着院子。
一桶桶水冲下去。
血水混着泥浆,流进排水沟。
暗红色。
怎么也冲不干净。
晚饭是稀粥。
爷爷阴沉着脸,扒拉了几口就撂了筷子。
奶奶唉声叹气。
“老头子,要不…咱以后别养猴了?抓几头猪崽羊羔,安安稳稳…”
啪!
爷爷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奶奶脸上。
“安稳?安稳能挣几个钱?!一桌生颅席,顶你养十头猪!”他眼珠子瞪得溜圆,“等老子收拾了那畜生,再弄一窝小猴崽子!照样发财!”
奶奶捂着脸,嘴角渗出血丝。
“就怕…就怕再招来那东西…”
“放你娘的屁!”爷爷一脚踹翻凳子,“再敢说晦气话,老子撕了你的嘴!睡觉!”
他吹了灯,重重躺下。
鼾声很快响起,带着一种蛮横的疲惫。
我躺在角落的小床上。
黑暗中,猴群惨死的画面,还有那堆小小的碎骨…
在眼前交替闪现。
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狂舞。
枝桠的影子投在墙上,张牙舞爪。
像无数索命的鬼手。
呜——嗷——
那熟悉的、凄厉的怪叫声!
又来了!
由远及近。
像贴着地面刮来的阴风。
我猛地缩进被子,浑身僵硬。
一只粗糙冰凉的手,突然伸过来,死死攥住我的手。
是奶奶。
“妮子…别怕…”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黑暗中,爷爷那边也有了动静。
悉悉索索。
他摸下了床。
我听到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
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