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虎！你敢带他走试试！陈小龙！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
我没犹豫，看着爸爸狰狞的脸，脱口而出：「哥，我跟你走。」
8
哥哥把我带到他和他朋友合租的一个仓库改的工作室。
他的朋友是两个看起来有点凶的男人，一个在打磨一根金属管，另一个在电脑前快速地敲着代码。
抽烟、纹身，都是爸爸口中社会渣滓才会有的特征。
我有点紧张，低着头跟哥哥走进里面隔出的小房间，哥哥从角落的冰箱里给我扔了罐冰啤酒。
「聊聊？」
我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
比如哥哥到底做什么的？比如他为什么和爸爸说的不一样？比如十六年前他为什么非要走？比如奶奶为什么把房子给他…
哥哥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他自己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大口：「我知道陈建国不准你碰这些，他以前也不让我碰。」
「哥，爸说喝酒影响学习……」我握着冰凉的啤酒罐，低声说。
爸爸虽然严厉，但确实在生活上从没亏待过我。
「往啤酒里掺白酒，然后骗你说是酒精度数高，让你出丑，这是陈建国玩剩下的，不信你现在喝一口试试，看你到底会不会发酒疯。」
掺酒？我愣住了，不敢相信。
哪个爸爸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不信？我当初也不信。」哥哥靠在堆着的轮胎上，看着我：「小龙，我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
9
哥哥给我讲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爸爸以前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因为性格太倔得罪领导，被排挤到了闲职。
他看着当年不如他的人都混得更好，心里憋着火，就把八岁的哥哥从爷爷奶奶身边接回来。
「当初张红梅身体不好，没精力管我，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陈建国美其名曰给我更好的教育，其实就是想把我当成他翻身的筹码，逼我考第一，进名校，给他脸上增光，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我那会儿小，还真以为他是为我好，拼命学，爷爷奶奶也以为他转性了。」
哥哥说，小学时爸爸就对他极其严格，每天的时间表精确到分钟，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为了保持所谓清醒的头脑，爸爸不允许他吃任何零食喝任何饮料，生病除非爬不起来，否则都必须去学校。
上了初中，爸爸管控更严，只有拿第一才能换他一点好脸色，考砸一次，非打即骂，各种侮辱性的词语都能用上。
「他控制我的一切，穿什么衣服，剪什么头发，交什么朋友，后来我连先做数学还是先背课文都得听他的。」
「我觉得解得挺好的题他嫌步骤不够标准就必须重写，我参加篮球队他直接去学校给我退掉，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永远觉得他是对的，我必须活成他的影子。小龙，这种感觉你熟悉吧。」
看着哥哥通红的眼睛，我用力攥紧了拳头。
爸爸的控制欲极强，我知道，但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我好吗？我毕竟是他儿子。
「小龙，我被爷爷奶奶真心疼过，我知道真正的父爱是什么样。不是恐惧，不是压抑，更不是交换。」
「我从来不怕爷爷奶奶不爱我，所以我很清楚，陈建国不爱我，也不爱你，他爱的只是那个能给他长脸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