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热，恐惧压倒了理智。
兑奖手续办得出奇顺利，扣完税，四百万元整打入我的账户。银行卡里从未有过的庞大数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慌意乱。
林薇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实时追踪我的进度，声音比最严苛的监工还急迫。
“兑出来了吗？好好好！别存！一分都别存！直接取现金！对！大量现金支付不容易被注意到！”
“先去批发市场！对！米面油！清单上的第一项！别嫌多！只嫌少！”
“超市！去超市！扫货！把货架清空！”
我像个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提着这辈子没见过的巨款，按照她的指令，冲向一个个地方。批发市场、大型超市、户外用品店、甚至小药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
一沓沓现金甩出去，换来堆积如山的物资。一袋袋五十斤装的大米白面，一箱箱罐头、压缩饼干、矿泉水，几乎塞满了雇来的小货车车厢。
司机帮我把东西一箱一箱扛到我租住的那个老破小一楼单元房里，眼神里的诧异越来越浓。
“姑娘，你这……是要开小卖部？”
我胡乱点头，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心里那点怀疑在看到林薇不断发来的、表示担忧和鼓励的信息时，又被强行压下去。她都是为了我好，肯定是。
整个过程，林薇和她那个刚交往没多久、据说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男友周浩，一次面都没露。电话里，她语气充满了愧疚和无奈：“悦悦，我好想来帮你，但我这边也被我哥盯着，不方便乱跑，怕引起怀疑，辛苦你了！全靠你了！”
四百万，像阳光下的冰激凌，迅速融化、消失。
最后一点现金换成一堆可能直到过期都吃不完的维生素片后，我的银行卡余额再次回归到两位数。那个曾经显示着七位数的页面，短暂得像一场幻觉。
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站在几乎无处下脚的出租屋中央，被层层叠叠的纸箱和袋子包围，空气里弥漫着米面、塑料和罐头铁皮的味道。窗外天色暗下来，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拍了张物资堆成山的照片发给林薇：“买完了。钱一分不剩了。薇薇，我还是觉得……”
电话响了，是林薇。
我接起来。
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她之前那种焦急关切的声音，而是一种再也压抑不住的、极度欢快又充满恶意的笑声，尖锐又刺耳。
“哈哈哈哈哈……张悦，我的好悦悦，你还真买了啊？我的天！你还真信了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哟我不行了……浩哥你听见没？她真的花光了！全花光了！买了一大堆垃圾！哈哈哈哈！”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握着手机，指尖冰冷。
另一个男人的笑声加了进来，是周浩，带着明显的嘲弄和居高临下：“啧，牛逼啊张悦，这么离谱的谎话你也信？末世？你脑子没毛病吧？电影看多了？真是人才啊！”
林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因为恶意而扭曲变形：“哎呀，悦悦，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看你中了那么大一笔钱，怕你飘了，帮你回归现实嘛~怎么样？从百万富婆到穷光蛋，再加一屋子破烂，这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特别脚踏实地？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