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娆只比叶婉姝小一岁，叶婉姝跟母亲离京时，她已经隐约记事。
时隔多年，她虽然已经记不清叶婉姝的母亲，但还是有些印象的，她依稀记得，在现在这个大伯母之前，好像家里还有过另外一个大伯母。
唐雪芙怔了一下，转头对着叶婉娆叹息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叶婉娆不傻，她听着娘亲这话，茫然清澈的瞳孔中滑过一丝惊诧与不敢置信。
福寿堂里空了下来，只剩下老侯爷和老夫人，以及孔嬷嬷和福寿堂里的其他下人。
孔嬷嬷见福寿堂里没了别人，便跟老侯爷和老夫人告起了状，把叶婉姝一路上干的荒唐事都说了出来。
但关于叶婉姝骂老侯爷老夫人的话，孔嬷嬷想了想，没敢说。
万一两位主子真气出个好歹出来，那她可就真的有罪过了。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堆，最后换来了老夫人满不在乎的一声“哦”。
说这话时，老夫人扯了扯嘴皮子，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老侯爷和老夫人亲眼见过了叶婉姝那张泼辣的嘴，现在觉得孔嬷嬷说的那些已经都不算个事了。
见老夫人反应淡淡，老侯爷也没有半点表示，孔嬷嬷很懵。
哦？然后呢？这就没了？
难不成她只是离京一趟，主子的耳朵忽然不好使了？
孔嬷嬷这一辈子都没觉得哪一刻，自己的主子比现在还难懂过。
倒是老侯爷又问了一句：“孔嬷嬷不太喜欢姝姐儿？”
孔嬷嬷心里打了个滚儿，连忙说不敢。
叶婉姝再如何也是老侯爷老夫人的亲孙女，是侯府的主子，哪轮得到她一个外人说什么喜不喜欢？
但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喜欢。
老夫人是她的主子，从叶婉姝对老侯爷老夫人出言不逊开始，她就便不喜欢这位大小姐。
一位毫无温婉贞静可言的姑娘，哪怕她不认识，她也不会喜欢。
只是这话，轮不得她来说。
老侯爷瞧着孔嬷嬷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没有再多说。
孔嬷嬷的话显然是口不对心的，否则便也不会当着他们老两口的面，说出那些对自家孙女不满的话来。
不过孔嬷嬷是老妻的陪嫁，轮不到他来管教。
老侯爷对老夫人说道：“我去瞧瞧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在哪作妖呢。”
孔嬷嬷听着这话，心往下一沉。
老侯爷虽然不苟言笑，但是这话却说得亲切极了。
其他下人被老夫人吩咐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孔嬷嬷两个人。
老夫人轻叹，神情凝重：“你是不是以为我跟老侯爷都很不喜欢姝姐儿？”
难道不是吗？
她分明记得，当年大小姐被送往金陵的事情，就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决定的。
前些日子，让她启程去金陵接大小姐的时候，老夫人也没见得有多高兴，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
孔嬷嬷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轻跳了一下，带着点慌张和委屈：“小姐……”
老夫人的神色恍惚了一下，眼神里还是多了丝温情。
从她十六岁嫁进勇安侯府之后，她就成了勇安侯府的夫人，再也不是闺阁里的小姐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正值风华的少女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早已子孙满堂。
她是妻，是母亲，是祖母，唯独不再是自己。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单单只剩下一个孔嬷嬷能还会叫她一声小姐。
在当年的那几个陪嫁里，孔嬷嬷是最不聪明的一个，耳根子还软，但她单纯，也忠心，一心都只为她。
她嫁进侯府没过几年，另外那几个陪嫁到了年纪便嫁出去了，只有孔嬷嬷放心不下她，她劝了许久也没劝动。
看在这份情义上，但凡孔嬷嬷没犯下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自己都不该苛责她什么。
老夫人带着回忆，语重心长道：“明晴啊，姝姐儿是我的第一个孙女啊……”
孔嬷嬷听到这个很久没有被人叫过的名字，恍然间想起，在那位侯夫人怀孕之时，太医就诊断出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女孩儿。
那会儿老侯爷和老夫人每天都笑盈盈的，亲自求人帮忙缝了百家被，大小姐刚出生那几年，在整个侯府都是如珠如宝。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大小姐随着那位“逝世”的侯夫人离开太久，就连她似乎都想不起那位小大姐曾多么受宠过。
是啊，那可是她家小姐的第一个孙女啊！
孔嬷嬷不禁后悔，自己不该被府里那些下人的流言蜚语所影响的。
见孔嬷嬷脸上有了悔意，老夫人将孔嬷嬷扶了起来。
“好了，别跪着了，你这辈子也是为了我蹉跎了，是我欠你的，姝姐儿是我的孙女，以后也应当孝敬你的，她没在府里长大，哪里做的不好，你也包容一二。”
姝姐儿虽是侯府里的主子，可她这么多年都不在侯府里，压根没有什么威严和根基，甚至比不上府里一些老人来得有底气。
在他们侯府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有时候下人的为难比主子的刁难还要可怕。
老夫人不希望在她看不到的时候，那些为难姝姐儿的人里，还有一个孔嬷嬷。
孔嬷嬷听了自家主子这话，眼皮一颤，一张老脸上滚了两行泪。
主仆俩之间提及的叶婉姝，这会儿正带着叶初杰在满园子瞎溜达，窜来窜去，最后来了池子边上的涟漪亭，倚着栏杆看池子里的金鱼。
府里本就有几位姑娘，经常来涟漪亭喂鱼，所以亭子里时刻备着不少鱼食。
叶婉姝和叶初杰各拿了一份，捏了点鱼食扔进去，漂亮的锦鲤从周围游了过来，争抢着鱼食，鱼尾在水里不停地晃，在阳光底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叶婉姝觉得有趣，又多喂了几次。
不过看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烦了，直接把一份鱼食给全都倒了下去。
叶初杰见状，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耐心喂着。
锦鲤吃起鱼食来不知敛足，抢食的同时还会扇自己的同伴一鱼尾。
叶婉姝见状，又端起一份鱼食倒进了池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