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产第三天,我被婆婆逼到井台洗全家内裤。井水冰得刺骨,小腹的血顺着裤腿淌,她还骂我"不下蛋的鸡"。
额头磕在井沿的刹那,院外突然炸开我娘的怒吼:"张翠花!我闺女要是少根头发,我拆了你秦家的房!"
三个弟弟扛着扁担锄头冲进来,大哥把我护在身后,小弟踹翻洗衣盆:"我姐是嫁来当媳妇的,不是给你们当牲口的!"
婆婆撒泼要去公社告,我娘直接扯开我额头上的血纱布:"正好!让公社评评理,小产的人被你们逼得头破血流,这先进公社的牌子,还配挂吗?"
全村人围在院外指指点点,村长吓得直擦汗。婆婆见势不妙想认怂,我娘却掏出早已写好的离婚书:"要么拿五十块医药费,让他俩分家单过;要么,让秦大柱回来签字,我闺女不伺候了!"
井水刚泼到胳膊上时,王春燕的牙床都在打颤。
不是冷的——九月的井水还带着晒透的温气,是疼。小腹里像有把生锈的剪刀在绞,昨天小产时流的血还没净,此刻顺着裤腿往下渗,在青灰色的土路上洇出点点红痕。
“磨蹭个啥!”张翠花的拐棍敲在石阶上,“当我们老秦家是养闲人的?招娣的红裤衩还泡着,你想让她穿臭的出门?”
王春燕扶着墙直起身,眼前发黑。她嫁进秦家三年,怀过两回,头一回四个月掉了,张翠花说是她干活不用心;这回落得更早,刚显怀就没了,婆婆骂她是“不下蛋的鸡,占着窝浪费粮”。
“妈,我身子虚……”
“虚?我看你是懒!”张翠花上前一步,拐棍直接戳在她腰上,“当年我生大柱的时候,当天就下地割麦子!你倒好,躺了一天就想装死?”
王春燕被戳得踉跄,额头“咚”地撞在井沿的石头上。疼得她闷哼一声,伸手一摸,满手是黏糊糊的血。
“还敢躲?”张翠花眼睛瞪得溜圆,“我看你是反了天——”
“反天的是你们秦家!”
一声炸雷似的怒吼从院门口劈进来。李桂兰拎着个花布包袱,身后跟着三个半大小子,王强攥着根扁担,王磊抄着个锄头,最小的王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锅盔,嘴角挂着芝麻,眼神却凶得像护崽的狼。
张翠花的拐棍“当啷”掉在地上:“你、你们来干啥?”
“干啥?”李桂兰几步冲过去,一把将王春燕搂进怀里,摸到她额头上的血窟窿时,手指头都在抖,“我闺女在你家遭了多大罪?小产第二天就被逼着洗冷水澡,头磕破了连块布都不给裹?”
王春燕埋在母亲怀里,积压了三年的委屈突然决堤,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妈……我疼……”
“疼就哭!有妈在,没人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李桂兰扶着女儿的脸,转向张翠花时,眼神里的心疼全变成了刀子,“张翠花,我闺女是嫁过来当媳妇的,不是给你们秦家当牛做马的!今天这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算啥账?”秦老实从屋里钻出来,手里还捏着旱烟杆,“春燕是我们秦家的人,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外人?”王强的扁担“啪”地顿在地上,震得院角的鸡都飞了,“我姐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你们把她磋磨成这样,还敢说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