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从内室走出来,看到宁瑶,涣散的眼睛里全是急色。
他醉醺醺的跑过来,转眼来到宁瑶面前,自顾自道:“你放心,我会娶你的!”
宁瑶掏出银针想要扎他,突然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走开!”
宁瑶奋力推了一把,但也只是把人推出半步而已。
她中毒了!
浑身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连捏紧银针的指尖都在发颤。
宁瑶后知后觉,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上果然有一处泛红的地方。
难怪刚才赵莺莺要抓她,原来是给她下毒。
先前她和柳淑然安排了相亲,宁瑶以为她们的计划是让她嫁得远远的,没想到,她们还有更加歹毒的手段。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的相看,到今日的赏花宴,都只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一环扣一环的毒计。
她们不仅仅是想让她远嫁,更是要让她身败名裂,被一个醉鬼玷污,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
好狠的手段。
眼下最重要的是脱身。
宁瑶被迫退到窗边,看到冰冷的池水,奋力翻出窗外,沉入池水当中。
冰水解不了毒,但可以让她暂时恢复理智。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池子里全是淤泥和杂草,宁瑶一进去就被勾住脚裸,挣扎了好几下都没用。
她现在本来就虚弱,没过多久就失去力气,往下沉去。
月光下,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跃入水中,水面只荡开一圈极小的涟漪。
他精准地找到了正在下沉的宁瑶,扶住她的脸吻了上去,将自己口中的气渡了过去。
一股夹杂着清冽的气息涌入她喉中,将她混沌的神志唤回一丝。
宁瑶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逆着水面上的月光,看不真切五官。
紧接着,那人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破水而出。
咳、咳咳咳!
宁瑶趴在池边咳嗽,借着清冷的月光,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裴延。
梁润惨死在血泊中的模样,毫无预兆地涌现在脑海里,与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重叠在一起。
一个救她于危难,一个杀人于无形。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见过三皇子殿下。”
宁瑶撑着身子想要行礼,可双腿软得像棉花,晃了两下,险些又栽回水里。
裴延伸手扶住她,将她带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
指尖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他察觉到了那异乎寻常的热度。
“你中药了?”
这种下作的手段,他不是第一次见。
他当即弯腰,将宁瑶打横抱了起来。
“去找御医!”
“不用!”
宁瑶的声音很虚弱,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自己有药。”
裴延的动作一顿。
他竟忘了,她自己就是个神医。
他依言将她放下,宁瑶从袖中那个半湿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仰头咽了下去。
还好,她最近正好在研究一种能解百毒的药丸,虽还未完全功成,解这点东西,却是绰绰有余。
“我都忘了,你原就是大夫。”
裴延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补充:“方才在水里......”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宁瑶那双被水浸润后,更显饱满的唇上,随即又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殿下救人心切,我理解。”
宁瑶并未察觉到任何被人轻薄的恼怒。
“我还要感谢殿下,若是没有您,我怕是已经成了这池中冤魂。”
“我不会说出去的。”
裴延又补了一句。
宁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是已经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么,他怎么还抓着不放?
心里的想法似乎被他看穿了,裴延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别处,清冷的月光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
“我是听说小姐最近忙着相亲,怕这事影响到你的婚事,所以紧张了些。”
宁瑶还真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知道。
“那是家里人安排的,并不是我的意思,目前我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当真?”
裴延居然还追问了一句。
宁瑶更加奇怪了,不过眼下她实在没有心思研究他的心理,只是点头,给他确定的答案。
柳含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不远之处丫鬟递了个眼神。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想要看到宁瑶那个贱人身败名裂的样子。
丫鬟会意,立刻走到人群当中,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声音又尖又利。
“不好了,我看到宁大小姐形迹可疑,怕她要偷东西,所以就跟了上去,竟看见她跟一个男人着在后院厮混!”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就说吧,她一个乡野丫头,能有什么好教养?”
“可不是么,听说她还是个天煞孤星,谁沾上谁倒霉,我看这侯府啊,迟早要被她给克黄了。”
“真是丢死人了,这下宁家的脸面可都让她给丢尽了。”
赵莺莺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得意万分,装也不装了,摆出一副要为家族清理门户的决绝模样。
“姐姐居然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看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把我们当回事!她怎么能这样呢!”
底下的人跟着骚动起来,有真心替她不值的,但更多的是想看热闹。
“那对奸夫淫妇到底在哪儿?”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赵莺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威严。
“家中长辈都不在,今天就由我替他们教训这个有辱家风的逆徒!”
她心里积了许久的火,总算找到个地方撒了。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跟着她往后院走,柳含章跟在后面,脸上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那间偏僻的厢房前。
“砰”的一声,门板被踹开了。
一股子浓重的酒气混着屋里的霉味扑面而来。
床上确实躺着个男人,衣衫不整,鼾声打得跟打雷似的,哪里有宁瑶的影子?
赵莺莺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她不信邪地冲进屋里,一把将床帐被褥全掀了。
她又趴下去看床底,拉开柜子,里头空空如也,连根宁瑶的头发丝都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