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上,空无一物。
眼睛告诉我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警报。一种被注视的、粘稠的恶意像蛛网一样包裹着我,来源正是那片“空无”的区域。皮肤的寒意不是来自低温,而是那种穿透性的、死气沉沉的冰冷。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一分钟,也许已过去一个小时。我一动不动,肌肉僵硬得像石头,只有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出卖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然后。
一种细微的、湿漉漉的声音。
极其轻微,像是沾水的指尖划过皮革。
声音来自副驾驶的座椅。
我猛地屏住呼吸,视线死死钉在那片黑暗中。眼睛开始适应黑暗,能隐约看到座椅的轮廓。
那声音又响了一下。嘶啦…
紧接着,一小片更深的暗色,在浅色的皮革座椅上慢慢晕染开来。湿痕。还在不断扩大,边缘蜿蜒,像一只无形的手掌按在那里,渗出水渍。
水腥味变重了。
冰冷的、带着河底淤泥腐败气息的味道,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车厢。
我的胃部剧烈痉挛,喉咙发紧,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或尖叫出声。是那个老头…还是别的什么?它想干什么?
湿痕蔓延的速度加快了,很快浸湿了一大片座椅,甚至开始有极细微的水珠凝聚,顺着皮革的纹理缓缓下滑,滴落在脚垫上。
嗒。
轻轻一声。
在这死寂里,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嗒。
又一滴。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也开始出现蜿蜒的水痕,从顶部慢慢流下,像无声的泪。
极致的恐惧碾过之后,反而催生出一股荒谬的、濒临崩溃的疯狂。我不能就这么坐在这里,等着被这无形的恐怖吞噬!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车外。依旧是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但似乎…比刚才淡了一点?铁灰色的天空隐约可见轮廓,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枝桠也更清晰了些。
天…真的要亮了?
老头那句带着水汽的话幽幽回荡:“跑什么…天,快亮了啊…”
天亮会怎么样?是解脱,还是另一种未知的开始?
不管了!我必须离开这辆车!离开这个旁边坐着个“湿漉漉”东西的金属棺材!
目光落在车门锁上。锁死了。但中控锁的开关,就在我手边。
只要按下去,推开这扇门,冲出去!外面再可怕,也比和这个东西关在一起强!
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僵硬的恐惧。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移向中控锁开关。眼睛死死盯着副驾驶的方向,防备着任何异动。
湿痕还在扩大,水滴声间隔越来越短。嗒…嗒…嗒…像催命的秒针。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塑料按钮。
就是现在!
我猛地用力按下去!
“咔哒。”中控锁弹起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拉门把手!
就在车门即将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刹那——
砰!!!
一声巨响猛地从车外传来!不是撞击声,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力量拍击地面的声音?整个车身都随之轻微一震!
我吓得魂飞魄散,动作僵住,透过那条门缝看向外面。
天色又亮了一些,灰蒙蒙的,像黎明前最沉的时刻。能见度提高了,但视野所及,依旧空无一物,只有干燥的水泥路面和远处模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