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的座椅上，那片湿漉漉的痕迹，不知何时，竟然蔓延着，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
像是一个透明的水渍形成的人影，靠坐在那里，头部的位置正好对着我。
而在那“人头”对应的车窗玻璃上，蜿蜒流下的水痕，也诡异地组成了两个歪斜的、空洞的“眼眶”，正“凝视”着前方。
水滴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细微的、若有若无的…
咕噜…咕噜…
像是水底冒泡的声音。
从那个水渍人形的“头部”传来。
我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整个人被钉在了驾驶座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水渍构成的模糊轮廓，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
然后。
那个咕噜声，夹杂着水泡破裂的湿响，开始变形，扭曲，逐渐形成一种…像是试图发音的、极其怪异的…
“…嗬…”
“…嗬…逃…”
声音含混不清，浸满了水，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焦急？
它在说话？
对我说话？
“…不…能…待…”
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深水里艰难地挤出。
“…车…里…”
湿漉漉的声音猛地尖锐了一下，又立刻被水声淹没。
“……它…们…都…在…等…天…彻底…亮……”
“……快…………”
声音戛然而止。
副驾驶座上，那片水渍人形猛地波动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搅乱，瞬间溃散开来，化作一片毫无形状的湿痕，迅速渗透进座椅里，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片巨大的、深色的水渍，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咕噜声、水泡声、那含混的警告…全都消失了。
车内的水腥味也在快速褪去。
仿佛那个存在，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警示，然后便彻底消散，或是…被什么东西驱散了？
它让我逃？不能待在车里？它们都在等天亮？
天彻底亮了会怎么样？！
巨大的不安攫住了我。那个水鬼一样的存在的警告，带着一种绝望的急切，不像伪装。
我再次看向车外。
老槐树下的影子还在，烟头的红光明灭，哼唱声变成了轻飘飘的口哨，还是那首“夜上海”的调子，但听起来…似乎愉悦了几分？
天光又亮了一些。灰色褪去，世界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铅白色。能见度更高了，甚至能看到远处模糊的、像是废弃建筑般的轮廓。
不能再等了！
那个警告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我的目光落在副驾驶脚垫上那张泛黄的纸条上。
“每一次逃脱都会增加一个替死鬼…”
如果我现在逃出去，是不是就会成为那个“增加”的替死鬼？替换掉刚才那个警告我的水鬼？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逃，等天彻底亮了，可能连做替死鬼的机会都没有！
赌一把！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次将手伸向中控锁。
这一次，我的动作快如闪电！
“咔哒！”
锁开的瞬间，我猛地推开车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受伤的腿剧痛传来，但我不管不顾，拼命朝着与老槐树相反的方向狂奔！
冷风灌进喉咙，带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耳朵却竖起着，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