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脚步声。
没有水声。
没有音乐声。
也没有那慵懒的女声。
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空旷死寂的世界里回荡。
我跑出了很远,直到肺叶火烧般疼痛,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剧烈喘息,一边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我的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那棵老槐树和树下的影子,也模糊不清。
它们没有追来。
我…逃出来了?
一阵虚脱感袭来,几乎让我瘫倒在地。
但下一秒,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扶着膝盖的手,触感不对。
不是冰冷干燥的水泥地。
而是…潮湿、松软、带着某种粘稠感的…
泥土?
我猛地直起身,低头看去。
瞳孔瞬间放大。
我站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路口公路!
而是一片荒芜的、泥泞的河滩!
黑灰色的淤泥没过我的鞋面,周围散落着枯烂的水草和破碎的贝壳,一股浓烈百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前方不远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像是石油,无声地、缓慢地流淌着,看不到对岸。河面上漂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白色雾气,死气沉沉。
我怎么会跑到河滩上来了?!我刚才明明是沿着路跑的!
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心脏。
我猛地转身。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公路、车辆、老槐树?
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泥泞的河滩,以及更远处,笼罩在灰雾中、模糊扭曲的、像是废弃码头或堤坝的轮廓。
我被转移了地方!
或者说…我从一个噩梦,跑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噩梦?
铅白色的天空倒映在死黑的河面上,压抑得让人发疯。
就在这时。
咕噜…
一个水泡从离我不远的漆黑河面上冒起,破裂。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片区域的水面开始微微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粘稠的河底浮上来。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脚下淤泥发出噗呲的声响。
河面中央,那翻腾的水泡中,缓缓地、缓缓地…
浮起了一团纠缠的、湿漉漉的黑色水草。
不…不是水草…
是头发!
密密麻麻、湿透的长发,粘结成缕,覆盖着一个模糊的、肿胀的…
人头!
好的,我们加快节奏,深入黑河滩的恐怖。
我僵在冰冷的淤泥里,腥臭的风灌满鼻腔,几乎窒息。眼睛死死盯着河面那团浮起的、缠满水草的黑发。
那脑袋缓缓上浮,更多的部分显露出来——肿胀、惨白、被水泡得模糊不清的皮肤,像一块腐烂的肥肉。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几个深色的窟窿,往外渗着黑水和淤泥。
它面朝着我。
即使没有眼睛,我也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贪婪的“注视”。
咕噜…咕噜…
更多的气泡在那东西周围冒起,破裂,释放出更浓烈的恶臭。
跑!
大脑发出尖锐的指令,但双腿却像被淤泥吸住,沉重得抬不起来。极致的恐惧像冰水浇头,冻僵了每一寸肌肉。
那东西开始移动了。不是游泳,而是像一截腐朽的浮木,被无形的暗流推动,缓慢地、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我所在的河滩漂来!它所过之处,粘稠的黑色河水分开,留下一条短暂的、污浊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