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待在这!
我猛地发力,右脚从淤泥里“啵”一声拔了出来,带起一滩黑泥。紧接着是左脚!我踉跄着转身,拼命朝着远离河水的、看似坚实的岸边跑去!
河滩泥泞湿滑,深一脚浅一脚,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冰冷滑腻的肠子上,发出噗嗤噗嗤的恶心声响。我不敢回头,但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河面传来的声音——那不再是咕噜的气泡声,而是某种…缓慢的、持续的…哗啦…哗啦…像是重物在水里拖行的声音。
它在靠近!它上岸了!
恐惧给了我力量。我无视腿上的剧痛,连滚带爬,扑向不远处一段歪斜倒塌的木质码头残骸。也许爬到那上面会安全点?
就在我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那潮湿腐烂的木桩时——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笑声,突然从我侧后方传来!
不是河的方向!
我骇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泥地里。猛地扭头看去。
旁边不远处,一堆被河水冲上岸的破烂渔网和枯枝堆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
一个小女孩。
穿着一条湿透的、沾满污泥的红色碎花裙子,光着脚,小腿浸泡在泥水里。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正用一双苍白的小手,慢条斯理地…玩着泥巴。她把黑泥捏成一个个不成形的小团,排列在面前。
那“咯咯”的笑声,就是从她垂落的头发后面传出来的。轻快,愉悦,却在这死寂的河滩上显得无比刺耳,无比邪门。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前有水下浮尸,侧有诡异女孩!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她捏泥巴的动作停住了。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整张脸就像是被抹平了的白蜡,光滑一片,只有几个模糊的凹陷。唯独在原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用黑泥,歪歪扭扭地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一直咧到耳根的笑脸。
那泥巴笑脸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黑色的泥水。
“咯咯咯…”笑声再次从那泥巴笑脸后面传出来,空洞而渗人。
她抬起一只沾满污泥的小手,指向我身后的方向——河滩上,那个正在拖泥带水逼近的肿胀尸体。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泥巴团,歪了歪她那没有五官的脸。
意思清晰得令人胆寒——你也会变成那样。或者,变成我的“泥巴”。
“呃啊啊啊——!!!”我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段腐烂的码头木板!
木头在我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碎裂塌陷。
我蜷缩在码头尽头,惊恐万状地看向下面。
河滩上,那个肿胀惨白的尸体已经完全爬上了岸,正拖着一道湿漉漉的泥痕,缓慢地、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它走过的地方,淤泥都变成了更深的黑色。
而那个红裙无面女孩,依旧坐在渔网堆里,“看”着这一切,继续用小手捏着泥巴,发出“咯咯”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