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阿雅,我“上次”循环里见过她几次,没什么特别印象。

但这一次,当我目光扫过她时,她恰好抬起头。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遇。

她立刻低下头,用筷子下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和其他镇民完全不同!

那里面没有彻底的麻木和空洞,反而有一丝极快闪过的……探究?或者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是错觉吗?因为太渴望找到同类而产生的错觉?

我死死盯着她,试图再次捕捉证据。

但她再也没有抬头,吃完面,放下钱,就像其他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面馆。

我按捺住追上去的冲动。

不能打草惊蛇,如果她真的特殊,我必须更谨慎。

下午三点。四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迫近那个死亡的时刻。

我提前来到了码头附近,躲在一处废弃渔船的后面,既能观察码头,又不易被发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阳光斜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看起来平静无害。

那个叫老刘头的老人,果然又出现在了码头上,同样的姿势抽着旱烟,望着水面。

一切都在精准地复刻。

然后,到了那个时刻。

惊呼声!落水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像猎豹一样冲了出去!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老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失衡栽入水中!绝不是简单的失足!

我再次跳入冰冷的河水,奋力向他游去。

挣扎,拖拽,那股滑腻的触感再次掠过我的脚踝!我咬紧牙关,克服着内心的寒意,拼命将他拖回岸边。

心肺复苏。

毫无反应。

和“上一次”一样。

镇民们再次围拢过来,同样的沉默,同样的麻木,同样的对话。

“老刘头……唉……” “通知他家吧。” “外乡人?谢谢你嘞。没事了,回去吧。” “电话线前阵子让山洪冲垮嘞……”

我浑身湿透,冷得发抖,但这一次,恐惧被一种冰冷的愤怒和求知欲取代。

我死死盯着每一个围观的镇民的脸,试图从那些麻木的面具下找到一丝裂痕。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直到我的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站在稍远处屋檐下的那个身影——阿雅。

她正看着这边,看着地上湿漉漉的尸体,看着狼狈不堪的我。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不再是面馆里的那种困惑,而是……一种深重的、与她年龄不符的悲悯和……了然?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猛地回过神,迅速低下头,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她看见了!她肯定感觉到了什么!

这一次,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失魂落魄。我回到301房间,锁好门,虽然寒冷和恐惧依旧缠绕着我,但我的手很稳。

我拿出记录本,就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在第一行记录下面用力写下:

【循环第1次记录 - 确认:固定死亡事件发生,时间、地点、人物、结果高度一致。物理触感(水温、拖拽力、水下触感)复现。】

【新增发现:少女阿雅(身份待确认)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细微反应,疑似对循环或死亡事件有模糊感知。需重点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