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又脏又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她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听到动静,只是瑟缩了一下,连头都不敢抬。
那不是我的阿妩。
我的阿妩,粉雕玉琢,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爱笑爱闹。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阿妩?”
我试探着轻唤。
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颤,却依旧不敢抬头。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碰碰她。
指尖刚触到她的发顶,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吓坏的小兽。
我心中一痛,强忍着泪意,声音颤抖:“阿妩,别怕,是娘亲。”
“娘亲回来了。”
她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僵硬的身体有了一丝松动。
她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小脸啊。
蜡黄,消瘦,沾满了灰尘和污垢,只有那双眼睛,大得惊人,但此刻却充满了惊恐和麻木。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右手的虎口。
那里,有一点殷红。
是我离去前,亲手为她点上的守宫砂。
是她,是我的阿妩!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太瘦了,瘦得硌人。
怀里的小身子先是僵硬,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襟。
我喉间哽咽,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阿妩不怕,娘亲在,娘亲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抱着她站起身,转身走出柴房。
门口,柳氏和二叔三叔他们都跟了过来,看到我怀里的阿妩,脸上都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一个扫把星,带出来做什么?晦气!”三叔顾长茂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柳氏更是尖声道:“大嫂,你这是做什么?这野种又脏又臭,别污了你的衣裳!快扔了她!”
我抱着女儿的手臂一紧,目光冷得像冰。
“你们说,谁是野种?”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柳氏被我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她不是野种是什么?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爹,还害得侯府失了爵位,她就是个灾星!”
原来,这才是他们虐待我女儿的真正原因。
夫君战死,朝廷感念其功绩,本欲让我们的儿子承袭爵位。可我只生一女,爵位便旁落到了二叔头上。
他们得了天大的好处,却还嫌我的女儿碍眼,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身上!
真是,好得很!
4.
我抱着阿妩,一言不发地回到正堂。
她在我怀里,依旧不声不响,只是那双抓着我衣襟的小手,越收越紧。
我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
老大夫为阿妩诊脉时,手都在抖,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
“作孽啊!真是作孽!”
他颤着声音告诉我,阿妩长期食不果腹,又受了惊吓,伤了心脾,所以才会失语。
“这孩子,身子骨亏空得太厉害了,若想调养回来,非得用百年以上的老参吊着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