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个字砸过来,我胸口一闷,疼得弯下腰。

原来人绝望到极致,是哭不出声的,只能张着嘴,像离水的鱼——

(三)

四月初,我信用卡刷爆,银行催款电话打到公司。

主管当众把报表甩我脸上:“沈念,客户投诉你骗保,收拾东西滚!”

我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阳光亮得刺眼。

我蹲在马路边,把名片一张张撕碎,忽然想起林笙——

她今天陪床,不知道我失业。

我摸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却发现全是信用卡还款的信息,一抬头,看见天桥底下一则小广告:高价收肾,十万起,当日现款。我盯了足足十分钟,直到眼睛发酸,笑出声——

沈念,你也有今天。

最终,我没打电话,也没卖肾。

我把仅剩的五百块塞进兜里,走去医院。我想见她,哪怕一眼——

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嚷。

林笙妈妈躺在床,脸色蜡黄,护士站在床尾,声音机械:“26床,今天费用没到账,临时透析取消。”

林笙弯腰,声音哽咽:“我明天一定补上——”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护士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林笙追两步,扑通跪地:“求你了,我妈快喘不上气了——”

我冲进去,一把拽起她:“别跪!”我回头冲护士吼:“钱我下午交,先救人!”

护士扫我一眼,冷笑:“你谁?”

我卡壳了。是啊,我谁?男朋友?穷光蛋?还是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废物?

林笙忽然甩开我手,声音低得吓人:“沈念,你别管我。”

她转身,踉跄往外走。我追出去,在楼梯口拽住她腕子:“你去哪?”

她回头,眼眶红得吓人:“筹钱。”

我咬牙:“我陪你——”

她猛地提高音量:“你拿什么陪?!”声音在楼道炸开,回声一圈圈,像耳光。

我愣住了,手劲松了。她趁机挣脱,往下跑。

我追两步,脚踩空,膝盖磕在台阶,疼得眼前发黑——

再抬头,只剩拐角处一抹白影,闪了一下,不见。

(四)

那天傍晚,我收到林笙短信:今晚不回去,勿等。

我盯着屏幕,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她蹲在楼道,给猫系鞋带,抬头冲我笑。

那时我们穷,却穷得理直气壮;如今我们仍穷,却穷得连尊严都保不住。

我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看天色一点点暗。塑料布被风掀起,呼啦啦响,像谁在哭。

我摸出那张被她画过的速写——纸角已经磨毛,我低头,把额头贴上去,轻声说:

“林笙,对不起。”

风把声音吹散,无人应答。

【第三章 窒息】

(一)

林笙消失三天。

这七十二小时里,我给她打了四十七通电话,全部转入语音;微信消息停在“勿等”,再无更新。

我跑去透析室,她妈也不见了,护士说连夜转去燕郊一家民营医院,费用便宜一半,但设备老旧。

我冲回出租屋,翻她抽屉,找出一本旧通讯录,挨个打过去——舅舅、姨妈、老同学,所有号码不是停机就是空号。

最后,我摸到画板背后,用胶带粘着一张小卡片:夜华会所,招聘酒水推销,日结八百,联系人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