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在顾时深病床前整整三年。
所有人说我傻,豪门弃妇不如捞一笔走人。
可我只记得他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时说的:“沈安安,跟我回家。”
他苏醒那天,我正被顾家逼着签离婚协议。
刚拔掉输液管的丈夫踉跄冲来,一把将协议撕得粉碎。
“谁再敢碰我太太一下,我就让谁滚出顾家。”
当晚他搂着我睡,却忽然委屈巴巴咬耳朵:
“老婆,他们是不是趁我睡着都欺负你了?”
“别怕,我现在醒了,一笔一笔帮你讨回来。”
消毒水的味道都快腌进我骨头缝里了。
三年,整整三年,我就窝在顾时深病房角落的那张陪护椅上,看着窗外那棵歪脖子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光了再长。VIP病房条件是不错,沙发电视冰箱一应俱全,但再好的地方,住成个钉子户,也跟镀金的牢笼没差。
外面那些人说什么,我门儿清。
“图什么呀?守活寡也不是这么个守法儿。”
“啧,还不是舍不得顾太太的名头,可惜啊,顾总眼看是醒不了了,她一个冲喜进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聪明点的早就捞一笔走人了,等她人老珠黄,顾家一脚把她踹了,毛都落不着一根。”
“傻呗。”
是啊,真挺傻的。我捏着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着顾时深的手。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以前能轻易把我整个人圈进怀里。现在却只是无力地搭着,苍白,冰凉,只有我反复搓揉才能带上点活气。
我把毛巾放进盆里,撩起热水,继续给他擦胳膊。
护工王姐在一旁叠洗干净的衣服,叹了口气:“太太,这些事我来做就行,您歇歇。”
我摇摇头:“不累。”
闲下来才可怕。一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想他当年把我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拽出来,西装革履地往我身前一挡,对我那赌鬼爹和吸血的继母说:“人,我带走了。”
然后他回头,朝缩在墙角发抖的我伸出手,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温柔,他说:“沈安安,跟我回家。”
家。
就为这个字,这三年我认了。别人笑我傻,骂我贱,我都当耳边风。我只记得那个“家”。
擦完上身,我弯腰去打水,想给他擦擦腿。刚直起腰,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子香风先钻了进来,呛得我鼻子发痒。
是我那便宜婆婆,赵曼丽。一身贵妇行头,珠光宝气,身后跟着顾时深的二叔顾启明,还有个夹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律师的男人。
阵仗不小。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稳住了,把水盆放下,直起身:“妈,二叔,你们怎么来了?”
赵曼丽拿眼角扫我,那眼神跟看地板上的一粒灰差不多:“来看看时深。另外,有点事情,也得跟你说道说道。”
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居高临下,隔三差五就要在我这儿刷一次存在感,我习惯了。但今天,明显不一样。
律师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文件,白纸黑字,刺得我眼睛疼。
《离婚协议》。
那四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心口上。
“安安啊,”顾启明开口了,一副慈祥长辈的口吻,却透着虚伪,“这三年,辛苦你了。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把自己绑在一个……一个醒不过来的人身上。顾家不会亏待你的,这份协议,条件很优厚,你看看,签了字,对你,对时深,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