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丽在一旁帮腔,声音尖细:“就是!占着顾太太的位置三年,也该知足了!难不成真想守一辈子活寡?拿上钱,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过日子去,别耽误我们顾家!”
我看着那沓纸,手指尖都在发冷。
原来不是习惯就能麻木的。钝刀子割肉,割了三年,到头来,他们还是要直接下死手。
“我不签。”我的声音有点抖,但我站得笔直,“时深会醒的。”
“醒?”赵曼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顾时深毫无生气的脸上,“沈安安,你做梦还没做醒呢?医生早就说了,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植物人!你懂吗?就是个会喘气的木头!”
“他会醒!”我猛地抬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答应过我的!他从来没骗过我!”
“别给脸不要脸!”赵曼丽柳眉倒竖,“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律师在这儿,公证人也马上到!由不得你!”
顾启明使了个眼色,律师把协议和笔直接递到我面前,几乎要怼到我脸上。
“太太,请您过目。财产分割部分,顾家非常大方,您下半生足以衣食无忧。”
我看着那支冰冷的钢笔,又看向床上静静躺着的顾时深。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握着他的手说话,给他读书,擦身,按摩。我告诉他外面的天很蓝,云很白,那棵歪脖子树又冒了新芽。
我总觉得他能听见。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骂我一句“小傻子”。
可现在,他们连这点念想都要打碎。
鼻子酸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能在他们面前掉一滴眼泪。
“拿走。”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赵曼丽彻底没了耐心,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你给我签!”
“放开!”我挣扎。
顾启明也沉了脸:“安安,别逼我们用强。场面闹得太难看,对你没好处。”
律师在一旁冷眼旁观,随时准备帮忙。
我们拉扯着,推搡着。病房里昂贵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像是在为这场丑陋的闹剧伴奏。
我终究敌不过他们人多,手腕被赵曼丽和律师死死按住,朝着那份协议压下去。
指尖碰到纸张,冰得我狠狠一哆嗦。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完了。
就在我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支笔的瞬间——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警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愣,下意识朝病床看去。
只见那只原本苍白无力、一直安静搭在床沿的手,几根手指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病床上的人,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嘶哑、破碎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的声音:
“……放……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
赵曼丽抓着我的手猛地松开,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万状地瞪着病床。
顾启明和律师也彻底僵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活像大白天见了鬼。
我猛地扭过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