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罢,留你一条贱命,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所有的寒芒。青玄,你这句话,我会让你用命来偿还。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和护卫的怒喝!是哑儿!她并未离去!她不知从哪里,推来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小车,猛地撞向青玄的马匹。

混乱中,押送我的两名护卫,下意识地去查看马匹。

就是现在!

哑儿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对我指着巷子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被烂泥封住大半的狗洞。

我没有半分犹豫。我抱起沈策的身体——那具曾在我眼中重如山岳的身躯,此刻,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抱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踉跄着,滚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身后,传来了青玄那又惊又怒的咆哮。

不知在黑暗的密道中穿行了多久,眼前,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那是一间早已废弃的、城郊的猎户小屋。

我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小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悔恨与爱意,如山崩海啸,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我从他贴身的衣襟中,取出了那份“遗物”——一张图纸。我的手掌早已被金簪刺破,一滴殷红的血,自我掌心渗出,正好滴落在了图纸中央。

奇迹,发生了。

整张图纸绽放出柔和的金色光芒!无数被尘封在血脉最深处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轰然涌入!

我的神魂,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洪流。

我“看”到了我的家,那是一片宛如仙境的山谷,名为“守岁谷”。我“看”到了我的族人,他们身着白袍,被称为“守岁人”,世代以血脉之力,为大晏王朝净化国运业障,是这片土地最忠诚的守护者。

画面一转,山谷火光冲天。无数身着玄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见人就杀。我的父亲,守岁人的族长,和一个身形挺拔的、面容与沈策有几分相似的将军并肩作战,抵御着数倍于他们的敌人。

我“看”到母亲在临死前,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和一枚用“月见草”编织的护符,一同塞进了沈策父亲的怀中,泣声道:“沈将军,求你……带她活下去!”

我“看”到,沈父为了保护我,被乱箭穿心。临死前,他将我,托付给了他身后那个,年仅十二岁的、浑身是血的、本该还是个孩子的少年沈策。

最后的画面,是在一座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宫殿里。高高在上的昭宁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怀抱着婴儿的少年沈策,用一种赏赐般的、残忍的语调,说出了那句,决定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话。

“沈策,朕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这个妖女余孽,现在就死。”

“要么,你,亲自看着她,让她,成为我大晏王朝,最完美的‘药人’。”

少年沈策紧紧抱着我,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血丝与绝望。他抬起头,看着宝座上那个冷酷的君王,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臣……遵旨。”

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我跪倒在地,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我再次,看向那张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图纸。这一次,我全都看懂了。那不是“死亡地图”,那是他拼尽一切,为我寻找的“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