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干眼泪,将图纸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我扶着沈策冰冷的身体,缓缓地,背到了自己那瘦弱的、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力量的背上。
我的目光,望向了图纸上,那个遥远的方向。
沈策。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等着我。
03
前往守岁谷的路,漫长而孤寂。白日,我驾着从猎户小屋寻来的马车,朝着图纸上那个遥远的方向前行;夜里,便寻一处破庙或山洞,点燃一堆篝火,将沈策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体温,去温暖那具为我而“死”的躯壳。
每当这时,那些被误解了十年的痛苦回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我被囚于别院的第二年。长期的药石侵蚀,让我的身体日渐孱弱,也让我的恨意,日渐疯长。
那一日,侍女奉上那碗漆黑如墨的汤药,那股令人作呕的苦腥气,如蛇一般,钻入我的口鼻。我没有动,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我与窗外那片残阳,彻底隔绝。
是沈策。他甚至未曾抬眼,只吐出一个字。
“药。”
我忽而笑了,自喉间溢出的笑意,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利得如淬毒的刀。
“将军今日,竟还有此等闲情逸致?莫不是忧心妾身这副残躯,病得不够完美,污了您心中那份对公主殿下的念想?”
他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我当时只觉得,是我的讥讽刺痛了他不可告人的私情。可如果那时我能听见他的心声,听到的,一定是——【清雾,再忍一忍,很快……很快我就能替代你了。】
他起身,接过药碗,一手扼住我的下颌。他的掌心,烫得惊人。
我如今才懂,那滚烫并非来自薄茧的粗粝,而是一个男人在靠近他用性命守护的珍宝时,不受控制的战栗。
我挣扎着,想要避开那碗药,却被他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牢牢固定住。漆黑的药汁,尽数化作我喉间的苦海。
我呛咳不止,泪坠如雨。待我气息稍定,他用拇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道,按在我沾染了药渍的嘴角,一寸寸地,碾了过去。
我当时只觉得,那是一个主人,在赏玩一件私产时,那种理所当然的烙印。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用一种极致冰冷、又极致危险的声音,低语:
“一滴,都不能浪费。”
“这,是公主的命。”
十年来,我一直以为,他这句话,是为了乐安公主。直到他死后我才明白,他真正想说的,却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
“而你,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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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是在一个初冬的午后。
我心中那份血海深仇,需要用最完美的伪装来包裹,才能磨成最利的刃。我为他烹茶,学着话本里的温婉女子,将一杯香茗,亲手奉至他面前。
我的手,在靠近他的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我的手背上,皮肤瞬间便红了一片。
我压抑着,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哭腔的痛呼。
他没有说话。但我感到一阵疾风袭来,下一瞬,我的手腕,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攥着我的手,将我粗暴地扯到桌案前,按坐在凳子上。他自顾自从暗格里取出药膏,然后,就着攥住我手腕的姿势,用另一只手,亲自为我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