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烛夜
昭宁三年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
细碎的雪粒子敲打着窗棂，与新房内红烛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种奇异的韵律。沈青瓷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榻上，嫁衣上的金线鸾凤在烛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用力攥紧了嫁衣的袖口。
这一切不是梦。
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昭宁三年，她与萧玄夜成婚的那个雪夜。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地牢的阴冷潮湿，铁链摩擦骨骼的刺痛，还有那双至死都未曾闭上的、充满怨恨的眼睛。那是她自己的眼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沈青瓷猛地抬头，看见那个身着大红婚服的男人缓步走进来。烛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萧玄夜——当朝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权倾朝野，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连皇室都要让他三分的人物，此刻正是她的新婚夫君。
他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响，这是常年习武之人特有的轻盈。沈青瓷记得前世听人说过，萧玄夜年少时曾在江湖上闯荡过，后来不知为何净身入了宫。
“怕了？”萧玄夜的声音冷冽如窗外的风雪，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沈家大小姐不是以贞烈闻名京城么，怎么甘愿嫁给一个阉人？”
他的指尖冰凉，不像活人的温度。沈青瓷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恨意。她怎能不怕？前世就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中，在地牢受尽折磨而亡。但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回到了新婚之夜，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夫君说笑了。”她勉强勾起唇角，主动握住他冰凉的手，“能嫁与夫君，是青瓷的福分。”
萧玄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讥讽：“沈家倒是教了个好女儿，能屈能伸。”
他猛地将她推倒在床榻上，沉重的身躯压下来。沈青瓷闭上眼，前世被囚地牢的惨状浮现脑海，浑身禁不住颤抖。那些记忆如附骨之疽，啃噬着她的理智。
“睁开眼。”他命令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沈青瓷依言睁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她记得这双眼睛在前世最后时刻，也曾流露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就是那丝怜悯，让她在魂灵漂浮的十年里，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复杂的感情。
“沈家将你嫁来，是要你做眼线？”他指尖划过她的脖颈，似乎在衡量从哪里下手最利落。那动作轻柔得像情人的爱抚，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沈青瓷深吸一口气，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我是来与夫君结盟的。”她直视他的眼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我知道夫君身中剧毒，活不过三年。而我，能解此毒。”
萧玄夜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谁告诉你的？”
这半真半假的说辞她早已准备好：“我外祖父是神医林仲景，我自幼随他习医。观夫君面色，眼底隐有青黑，是中了‘缠丝’之毒的症状。此毒源于南疆，入体三年必亡。”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萧玄夜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看透。
突然，他低笑出声：“有意思。沈家送来的不止是个美人，还是个神医。”他的手缓缓下移，解开她衣襟的盘扣，“那让本座看看，沈小姐还有什么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