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第一次注意到苏晚，是高二开学的那个下午。
蝉鸣把空气烘得发烫，班主任让新转来的苏晚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刘海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雨：“大家好，我叫苏晚。”
林知夏坐在倒数第二排，笔尖顿了顿。她看着苏晚走到斜前方的空位坐下，后颈的碎发被风扇吹得轻轻晃，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闷热了。
她们成了朋友，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林知夏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总爱拉着苏晚去食堂抢糖醋排骨，把自己的笔记塞给她；苏晚安静，却会在林知夏熬夜赶作业时，悄悄在她桌角放一杯温牛奶，在她体育测试跑不动时，陪她慢慢走完全程。
高三的冬夜格外冷，两人总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家。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林知夏会故意把围巾往苏晚脖子上凑，听她笑着躲开，说“你别闹”。那时候林知夏还没分清，心里那份总想靠近的冲动，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她们在海边看日出。苏晚的头发被海风拂起，林知夏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四目相对时，空气好像凝固了，林知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海浪还响。
“苏晚，”她轻声说，“我好像……喜欢你。”
苏晚的脸颊红了，没说话，却轻轻握住了林知夏的手。那双手很软，带着夏夜晚风的温度，林知夏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现实总比想象残酷。苏晚的父母发现了她们的事，暴怒着把苏晚带回了老家，断了她们所有联系。林知夏去苏晚家楼下等了无数个夜晚，只等到苏晚隔着窗帘传来的一句“对不起”，声音里满是哭腔。
后来林知夏去了北方的大学，苏晚留在南方，两人像两条交叉后又渐行渐远的线，再没见过面。林知夏试着谈恋爱，却总在某个瞬间想起苏晚——想起她笑起来的梨涡，想起她递牛奶时的温柔，想起海边那只被她握住的手。心里的空缺，始终填不满。
毕业三年后，林知夏因为工作调动，回到了老家的城市。在一个雨天的咖啡馆里，她推门进去，却在转身时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抱歉，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知夏抬头，看见苏晚站在面前，比以前成熟了些，眼神却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时间好像突然倒回了高中的那个下午，林知夏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干涩的声音：“苏晚……”
苏晚也愣住了，手里的伞掉在地上，雨水打湿了裤脚，她却浑然不觉。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沉默了很久。
“你……还好吗？”最后还是苏晚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挺好的，”林知夏勉强笑了笑，指尖却在不自觉地蜷缩，“你呢？”
“我也还好。”
简单的对话，却像有千斤重。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变了——时间隔了太久，现实有了太多牵绊，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林知夏看着苏晚的眼睛，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心里那份喜欢，从来没有消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