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吭哧着开走了,卷起一阵干燥的尘土。我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眼前这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老宅,我奶奶留下的。她半个月前在屋里安静地走了,据说是夜里起的,没惊动任何人。爸妈在国外一时回不来,这收拾遗物、处理房子的担子,就落到了我这个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的闲人头上。
房子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砖色。窗户又高又窄,像只半眯着的、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院里的老槐树枝杈张牙舞爪,投下大片令人不舒服的阴影。整体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陈旧和压抑。
邻居是个热心肠的大妈,昨天碰面时扯着我唠了半小时,话里话外除了对奶奶突然离世的惋惜,还带着点欲言又止的神秘。“你奶奶啊,最后这半年性子有点独,白天也总拉着帘子……夜里倒是常听见她屋里有点动静,窸窸窣窣的,可能人老了睡得轻吧……”她最后拍拍我胳膊,“小晚啊,你自己住,晚上锁好门。”
我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的唠叨,没往心里去。
掏出那把老旧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费了点劲才拧开。门轴发出一声叫人牙酸的“吱呀——”,像是极不情愿地被推开。
一股气味扑面而来。
不是预想中的灰尘和霉味,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风油精和薄荷脑的味道底下,隐隐约约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腥气,若有若无,闻久了让人有点反胃。
客厅里的家具都蒙着白布,地上积着薄灰。光线昏暗,因为所有窗户都拉着厚重的深色帘子。空气滞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放下行李,打算先把窗帘拉开透透气。
就在我抓住客厅主窗窗帘厚重的绒布,准备用力拉开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眼睛适应了昏暗后,我注意到墙面——尤其是靠近墙角、家具背后那些原本被遮挡的地方——颜色不太对。
不是墙漆剥落。
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凌乱的刮痕。
一道道,深浅不一,毫无规律。有的像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刻意划出来的,有的则更像是……某种爪子反复挠抓留下的痕迹。大片大片的,从墙脚一直蔓延到接近一人高的位置,覆盖了原本的墙皮,看得人头皮发麻。
谁干的?奶奶?她最后半年……到底怎么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悄爬上来。
我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是房子太老,墙皮脆弱,或者是什么野生动物溜进来弄的。
勉强拉开客厅的窗帘,阳光刺眼地照进来,稍微驱散了些屋里的阴郁,但那些墙上的抓痕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刺目。
奶奶的卧室在二楼。我深吸一口气,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上去。
卧室门虚掩着。推开。
里面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这间屋子的墙面更可怕。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被反复挠刮的痕迹,密集得让人生理不适。风油精和薄荷脑的味道在这里浓到呛鼻,显然是为了掩盖那股更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淡淡腥气。
靠床的那面墙最是吓人。那片区域的抓痕尤其深重,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底下的砖块,墙皮碎屑和一点点暗褐色的、像是干涸了的什么痕迹黏在那些深深的刻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