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在山路上熄火时,天已经黑透了。我们七个人站在雨里,手机没信号,救援说要六小时才能到。老周拍着方向盘大笑:“怕啥?前面有家旅店,几十年老房子,住一晚才八十。”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铁门发出像哭一样的吱呀声。我摸出兜里的录音笔——这玩意儿是我爸留下的,从不离身。后来的事没人信:我们在那旅店待了八小时,死了三个。而我,把整晚直播录了下来,发到网上。百万观众亲眼看着,那扇红门背后,是怎么吃人的。

我们是大学摄影社的,来这片深山拍星空延时。车是租的,司机是老周,社长,也是学校老师眼里的“红人”。他总说:“年轻人要敢闯,别怕黑。”可当旅店门打开,一个穿黑布衫的老太太站在灯下,眼窝深得像两个洞时,他声音都抖了:“……住一晚,明早走。”

房间是上下铺,墙皮剥落,床单发黄,角落有个老式收音机,指针卡在98.7。我睡上铺,对面是阿杰,话少但靠谱。下铺是老周和李倩,一个劲儿嚷冷。半夜我醒来,听见收音机响了,沙沙声里有女人哼歌,调却没动。我坐起身,看见老太太站在走廊尽头,正抬头看我,嘴角裂到耳根。

我没叫。我把录音笔打开,塞进枕头下。我知道,今晚不能睡。

第二天要是有人问我,为什么带录音笔进这种鬼地方?我会说——因为我见过它录过什么。三年前我爸在老城区失踪,最后定位停在一栋废弃医院。我翻他遗物,找到这支笔,里面有一段音频:一个男人低声说,“别回头,它在看你。”然后是尖叫声,持续了十七秒。警方说那是恶作剧。可我知道不是。从那以后,我去任何陌生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开机。

老周骂我 paranoid(偏执),说我“心理阴影重”。可就在刚才,他看见老太太时,腿软得差点跪下。他还抢我手机想删照片,说“别乱传,影响社团声誉”。我冷笑。影响声誉?等你知道那老太太不是活人,你再谈声誉试试。

我盯着天花板,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很轻,一圈一圈走。没有上下楼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平行走。

我攥紧录音笔。这一次,我不只是记录者。我是见证人。也是,反击的人。

——你们说,直播翻车算不算打脸?那晚我开了直播,镜头对准那扇红门。弹幕从“哈哈哈装神弄鬼”变成“快跑!!!”,只用了三分钟。而老周,他跪在地上求我关掉时,脸都扭曲了。

这局,我早就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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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砸在车顶上,像有人拿勺子敲铁皮。我们七个人挤在租来的七座商务车里,导航早就飘了,信号格空得像被抽干了血。老周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泥水里甩尾,差点撞上山壁。

“操!”阿杰一把抓住扶手,“你能不能稳点?”

老周咧嘴一笑,手腕一转,车稳住了。“怕啥?山路我闭眼都能开。”他语气轻松,可手心全是汗。我瞥了眼后视镜,他额角青筋跳得厉害。

车子终于撑不住,在一个急弯处“噗”地一声熄了火。引擎彻底罢工。

“完了。”我低声说。

老周拍了两下方向盘,笑得更大声:“小问题!我打救援电话。”他掏出手机,脸色瞬间变了,“没信号?这破地方连5G都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