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的夜晚,总是比白天更富有生命力。霓虹灯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玻璃幕墙,街道上车流如织,喧嚣鼎沸。但在一条僻静得几乎要被遗忘的老街深处,“午夜古董店”的灯光却昏昏欲睡,像一只快要合上的惺忪睡眼。
店主陆小风,外号“疯子”(当然,熟人才敢这么叫),正没个正形地瘫在柜台后的老藤椅里,一双长腿毫无形象地架在桌面上,晃悠着的人字拖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组织自由飞翔。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喋喋不休,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空喷到对面的人脸上。
“金元宝!我说你是不是又用你那破技术偷摸给我店里的网线限速了?我看个小姐姐跳舞都卡成PPT了!你这叫阻碍人类文明交流进步懂不懂?”他痛心疾首,仿佛在控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耳机里传来一个委屈又聒噪的声音,语速快得像加特林扫射:“疯爷!疯祖宗!天地良心!我是在给你加固防火墙好吗?就你那个破店,上次那个催债的混混差点用门口公共Wi-Fi把你库存里那几件‘西贝货’的底价都搜出来!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再说了,你看的那些小姐姐,布料省得跟咱店里的生意一样萧条,有啥好看的?不如来尝尝我新研制的‘暗黑香菜拿铁’,提神醒脑,包你……”
“打住!再提香菜我顺着网线过去给你灌嘴里!”陆小风一脸嫌弃地打断,“我这店里卖的不是货,是缘分!是文化!是历史的沉淀!懂?”
“懂,沉淀得都快积灰了。”金元宝小声嘀咕,“话说回来,你上次‘请’回来的那个会自己蹦迪的埃及圣甲虫护身符处理掉没?别再半夜蹦迪把我给你装的监控线路蹦短路了。”
“小瞧人了不是?区区一个荷鲁斯家的劣质产品,早就被小爷我拿二锅头泡蔫吧了,顺便还给隔壁王奶奶治好了老寒腿——当然,她以为是祖传膏药的功劳。”陆小风得意地挑了挑眉,顺手拿起柜台上一只看起来灰扑扑的陶罐,用手指弹了弹,“看看,这才是好东西,东汉的,以前估计是某个方士用来炼‘五石散’的,现在嘛……当个咸菜坛子挺合适。”
这就是陆小风的日常。经营着这家半年不开张,开张可能也不是吃半年而是惹半年麻烦的古董店。表面是个穷得叮当响、嘴贱又财迷的懒散老板,实际……嗯,算是半个处理“灵遗物”售后问题的前专业人士。所谓灵遗物,就是那些承载了特殊能量、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甚至危险效应的古物。他脱离了过去的生活,但又靠着这点手艺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点私活,在普通世界和那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的夹缝里混日子。
正和金元宝扯皮扯到宇宙起源,店门口那串老旧的风铃突然响了,声音嘶哑得像得了重感冒。
叮铃——哐当!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轻柔,而是被人有些鲁莽地撞开。
陆小风瞬间把腿从桌上撤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敛了些,变得谨慎而探究。他看向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窈窕的身影,被门外昏暗的光线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然后,人才完全进来。
是个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陆小风在海市这几年见过的最有味道的女人。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丝质长裙,衬得肌肤胜雪,此刻却有些凌乱,裙摆甚至勾破了一点。她微微喘息着,发丝略显散乱地贴在微红的脸颊和颈侧,眼神里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惊慌,像一只受惊后闯入人类庭院的优雅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