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是真的撑不住了。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眼前的路灯开始旋转、模糊。我想捏紧车闸，手指却不听使唤，电动自行车 “噶拉拉” 的响声越来越大，像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下一秒，车子猛地歪向一边，我连人带车摔在冰冷的柏油路上。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碎成蛛网，停留在跟我妈的聊天界面 。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半小时前发的：“儿子，锅里温着鸡汤，等你回来喝。”
意识模糊之际，我仿佛看到爸妈焦急的脸庞：我妈拿着热毛巾想给我擦脸，我爸蹲在院子里，修补被风吹坏的茶棚。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后悔为了一套房子，卖掉爸妈的心血；后悔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副主任科员”名额，拼命加班；后悔连爸妈生病，都没能陪在他们身边。
更让我憋屈的是，因为是骑电动自行车回家时出的事，我的死亡，既不算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也不算因工外出期间受到伤害，最终竟然没能认定为工伤。我仿佛能看到爸妈在我灵前抹眼泪，拿着那点微薄的抚恤金，不知道该回乡下还是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老家的果园和茶山没了，城里的房子还背着房贷，他们连个真正的家都没有了。
我还想到那个买了我家果园和茶山的同乡。就在我买房后的一年，老家突然传来消息，说要规划建设生态旅游区，我们村正好在核心区域。更巧的是，有专家考察时发现，我家茶山上的老茶树含特殊抗氧化成分，果园里的桃子也比普通品种含糖量高，都成了“网红特产”。那个同乡靠着景区红利，开农家乐、卖定制茶，没几年就资产几千万，而我，却为了每个月几千块工资，把命都搭进去了。
“爸，妈，我错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02
“金宝，金宝，快醒醒！怎么睡在沙发上还哭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担忧。我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眯了眯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老家堂屋的木质房梁，房梁上还挂着去年过年时贴的红灯笼。
“妈？”我有些恍惚地转头，看见我妈正拿着一条薄毯子，想给我盖在身上。她头发里还没有那么多白发，只是鬓角沾了些碎发，脸上的皱纹也比我记忆中浅，可眼角的疲惫藏不住。 想必是知道我今天回来，凌晨就起来收拾院子，还炖了我爱吃的排骨。
“你这孩子，昨天从城里回来，进门就说累，坐着就睡着了，眉头皱得跟拧了绳似的，是不是在单位受气了？”我妈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指尖带着刚洗完菜的凉意，“看看这脸，又瘦了，下巴都尖了。在城里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鼻子一酸，刚想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斧头落地的声音。我爸扛着半捆柴走进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心疼，原本想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软了下来：“醒了就好，饿不饿？你妈凌晨四点就去镇上买了排骨，炖了一早上了。”
他放下柴，蹲在我面前，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膝盖：“我跟你妈昨天还商量，实在不行就把西边那片小果园卖了。那片地小，打理起来也费劲，卖了的钱给你凑首付，省得你在城里那么拼，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