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你再好好想想。” 他端着保温杯，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正是上升期，之前跟你说的副主任科员名额，只要你再坚持一下，基本就稳了。就算不想等提职，调休我现在就能给你批，你先歇一天、不行就两天，回来再接着干，行不行？”
我看着他熟悉的嘴脸，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上一世就是因为这些话，我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加班，最终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谢谢领导的好意，我已经想好了。我家里的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还是决定回老家。”
领导还想再劝，我已经起身：“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收拾东西了。后续的工作我已经整理好了，会跟接手的同事交接清楚。”
说完，我转身走出办公室，没有丝毫留恋。走出单位大门时，阳光明媚，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终于要为自己和家人而活了。
03
回到老家后，我的日子像是浸在了温软的晨光里，再也没有省城深夜的灯火与键盘声。
每天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尽，我就跟着我爸去茶山。露水沾在裤脚，凉丝丝地渗进袜子，却不觉得冷 —— 比起省城空调房里的干燥阴冷，这带着泥土气息的凉意，实在让人心安。
我爸走在前面，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茶苗，他教我辨别茶叶的老嫩：“你看，芽尖带点黄的最嫩，要是叶边发褐，就老了，炒出来的茶发涩。” 说着，他指尖轻轻捏住一片新芽，手腕微转，嫩芽就落在竹篮里，那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刚出生的婴儿。
我妈提着竹篮跟在后面，篮沿挂着块干净的布，时不时停下来，把茶丛里的杂草拔掉，嘴里还念叨：“慢点走，这块地去年刚松过土，别踩实了。”
阳光慢慢爬上山坡，穿过茶树的缝隙，在她花白的发间洒下细碎的金光。有几缕碎发粘在她脸颊上，她也顾不上擦，只专注地看着茶丛。我忽然发现，我妈看茶苗的眼神，和看我小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满是疼惜与珍视。
风掠过茶山，带着淡淡的茶香 —— 不是城里茶叶罐里的浓郁，而是清清爽爽的，混着青草与露水的味道。吸一口，连肺里都觉得干净了。我这才明白，上一世我总想着 “让父母脱离土地”，却忘了这土地才是他们的根，是他们一辈子的牵挂。
到了上午，果园里的活儿也忙起来。我踩着木梯摘桃，这梯子是我爸亲手做的，梯阶被磨得光滑，还缠着防滑的布条。我爸在树下铺着旧床单，怕果子掉下来摔烂，每当我递下桃子，他都会伸手接住，轻轻放在床单上，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我妈坐在田埂上，身边放着个搪瓷盆，盆里盛着清水。她把刚摘的桃子放进水里擦干净，再用布擦干，递到我嘴边：“快尝尝，今年的桃比去年甜。”
我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慌忙用手去擦，我妈却笑着递过手帕：“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不是城里超市里催熟水果的齁甜，而是带着阳光与土壤气息的清甜，还藏着点桃子本身的微酸，清爽又解渴。我忽然想起上一世，加班到深夜时，我也曾在便利店买过桃子，硬邦邦的，咬一口寡淡无味。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太累了尝不出味道，现在才知道，不是味道变了，是我错过了生活本该有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