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霁执剑踏出禁地时,身上嫁衣尚淌着魔尊的血。 三百年前她被当作弃子送入魔域,仙门冷眼旁观她道基尽毁。 三百年后她归来,却发现当年真相远比背叛更残酷—— “凌师姐...”新来的小弟子颤声指着祖师殿画像,“您怎么在开派祖师的身边?” 殿外忽然传来喧嚣,那位以温润著称的剑尊凝视着她,手中婚书寸寸成灰:“这三百年,我日夜皆在悔恨。” 凌霁却轻笑挥剑,震碎满山喜庆红绸:“悔恨?等我掀了这祖师殿,你再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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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冷的,浸透了原本艳烈的嫁衣,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每一步都留下深暗的黏腻印痕。
凌霁自那片万古死寂的魔域禁地踏出,身后是崩塌的裂隙与嘶嚎的余烬。天光刺目,她微微眯起眼,三百年来,第一次再见这清冷的仙域之光。
嫁衣残破,边缘处金线绣着的鸾鸟被污血与撕裂的痕迹覆盖,依稀还能辨出当年被迫穿上它时,那荒唐可笑的“敬献”之意。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渗血,顺着手握的古朴长剑剑身蜿蜒而下,剑尖滴落的,是方才那场殊死搏杀中,最后一任魔尊不甘的魔血。
三百年前,道基初成,被誉为仙门新秀的她,便是被这样一身嫁衣,送到了魔尊的榻上。美其名曰结两界之好,实则是仙门怯懦,魔域势大时,被推出去的一枚弃子。冷眼、嘲讽、乃至师门那道最终紧闭、隔绝她所有生路的山门,她都记得。
道基尽毁,丹府破碎。魔域的三百年,是淬毒的血与火,将当年那个还会惊惶颤栗的少女,彻底锻成了如今掌中这柄染透魔血的剑。
她深吸一口气,破碎丹府内强行凝聚的魔元与残存道力剧烈冲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她的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目光掠过远处云雾间若隐若仙山楼阁,冷澈如冰。
该回去了。
去看看那些故人,如今,是个什么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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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模糊记忆中的方位,越过荒芜的界碑,眼前的景象却让凌霁脚步微顿。
预想中的荒废、或是严防死守并未出现。昔年偏僻的小径被拓宽,铺上了莹白的灵石,两侧古木参天,灵气竟比记忆中浓郁数倍。甚至偶尔有穿着崭新门派服饰的弟子御器低空掠过,神情带着初入仙门的兴奋与谨慎,看见她这一身血腥骇人的模样,先是吓了一跳,继而露出些许疑惑,却并无多少警惕敌意。
一个看着年纪极轻、约莫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大概是落了单,撞见她从禁地方向走来,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玉简都差点拿不稳,结结巴巴道:“这、这位…前辈?您…您从何处来?前方乃我派禁地,寻常不可…”
他的目光落在凌霁淌血的剑尖和那身不成样子的嫁衣上,话语戛然而止,眼中恐惧更甚。
凌霁没看他,目光越过他,投向更远处。山势轮廓依稀是旧时模样,但亭台楼阁皆焕然一新,规模宏大了何止十倍。灵气氤氲,弟子往来,一派兴盛气象。
与她被弃那日的萧条惨淡,判若云泥。
心底那点冰冷的恨意,似乎被这意外的繁盛轻轻撬动了一丝裂隙。她一言不发,迈步向前。
那小弟子被她周身未散的杀气与血腥味所慑,竟不敢阻拦,下意识地侧身让开道路。